傍晚时分,李享回到林府,先去向林海问好,林海遂向李享说起巧玉的案子,李享得知林海已为此去和刑部尚书交涉之后,心中颇为感激,而林海只道这是他身为左都御史的分内之事。 别了林海,李享来到后院,见巧玉正带着黛玉蹲在地上逗三只小狗,画面颇为可爱,见巧玉没有被那阴霾笼罩,李享也松了一口气。 三只小狗敏锐地察觉到了李享的到来,迅速地向其跑去,围着他转圈圈,撕咬他的靴子。 “二哥,你回来了。”巧玉顺着小狗的前进路线看到了李享,说道。 李享用脚拨开挡道的小狗,问道:“嗯,你今天怎么样?” “很好。”巧玉笑着拉着黛玉道,“林妹妹真的好厉害,她能背好多诗呢!” 李享听了这话,笑道:“她厉害的地方还不止于此呢。” 黛玉听到巧玉这样夸自己,心里不免有点小得意,但听到李享说自己厉害的地方不止于此,心里又有些疑惑。 李享也不细说,而是问黛玉道:“我教你的呼吸法门还有导引诀,你可有认真练?” 黛玉点了点头,说道:“快别提了,每日晨昏定省,母亲问一遍,父亲也问一遍,这会子你也问一遍,问完还要盯着我再做一遍,我生生成了那观里求仙问药的老道士了。” 李享闻言笑道:“你只说有用没吧。” 黛玉手抚胸口,深呼吸了两下,说道:“多谢,我这几天确实感觉睡得安稳了些。倒是你,怎么突然又愿意来我家里住了?先前不是功名不入你眼的么?” 李享听到黛玉问起这话,不知如何作答,巧玉也是眉眼微沉,心里很不是滋味。 黛玉见着二人表现,知道自己问错了话,所以立刻拉了巧玉说道:“好姐姐,我们该去练字了。” 说罢黛玉便拉着巧玉往房中去了,李享只叹了口气,便在院子里训起小狗崽子们来,这深宅大院地方宽敞,倒也方便。 …… 南书房中,皇帝批阅完最后一本奏章,正扶额休息,紧接着便又有一人求见,端着一小叠密文走了进来。 皇帝看着那叠密文,纵感觉疲惫不堪,也只得强打起精神,一一阅览。 这些密文不是来自百官,而是来自皇帝自设的耳目——锦衣卫。 皇帝一一阅览,大多无事发生,当看到林海与刑部尚书接触的内容时,皇帝倦怠的身体突然坐直,皱着眉细细往下阅读。 一旁的侍立的太监只觉得一阵哆嗦,不用侧目都能感觉到皇帝身上散发的怒气。 但是皇帝并没有表现得勃然大怒,他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只淡淡说道:“传仇学信。” 不多时,锦衣卫指挥使仇学信便匆匆进宫面圣。 皇帝屏退左右,将那份密文扔在仇学信眼前,也不言语。 仇学信爬上前捡了那密文来看,见上面记着林海与刑部尚书为一案件交涉,这原本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接下来的信息则详细记录了案情。 圣上估计气得不轻……仇学信也不敢抬头去看皇帝的表情,只跪在地上等皇帝示下。 皇帝就这么晾了仇学信一会,最后淡淡说道:“给你七天时间,把这伙人给朕揪出来,否则,你就去北边放马吧。” 仇学信磕头领命退下,一路上心里直咒骂道,哪来的不长眼的畜生,在这京都城里作案,平白无故给自己添堵! 一边骂着,一边开始召集人手,当夜便开始了调查。 仇学信退下以后,皇帝躺靠在椅子上,只觉得身心俱疲,他已如此尽心,但仍觉得国家危机四伏,这还不说,刚刚锦衣卫密文里的那起案件实在是刺激到了他那敏感的神经。 皇帝自以为国家只是武力出现萎靡之势,使得边疆有些不安,却没想到连政治也如此不清明,居然在京都还能发生这样无法无天的事情。 若是京都都能任由人践踏司法的威信,那其他地方就不用说了,想到此处,皇帝只觉得如芒在背,全身不自在。 仇学信领了人直接造访刑部调了该案件的卷宗,看到里面只有一书供词和几副鞋印子,眉头一皱,思量了一会,一面让人去查那何六的死因,把当天当值的狱卒全部押回了锦衣卫大牢,一面派人拿了那些鞋印子去调查。 事关自己的乌纱帽,仇学信半点不含糊,出动了锦衣卫近八成的人马,就光凭这两点线索,硬是让他找出了些眉目。 锦衣卫大牢可不是吃素的,那里的手段根本不是正常人能想得到的,那些狱卒不过是混口饭吃,面对锦衣卫早就吓破了胆,不多时便有人招供何六之死是受人指使。 有了这条线索,锦衣卫顺藤摸瓜,当晚不断有人看到一群穿着飞鱼服,腰别绣春刀的人出入各大赌坊,妓院拿人。 锦衣卫的举动也让刑部尚书颜开急得屁股直冒火,心道,这才多久,怎么连锦衣卫都管起这事来了?锦衣卫是不会自作主张管事的,既然他们管了,那就说明这是圣上的意思,难道林海才跟自己通了气,转头就把这事捅到圣上面前了?这林海也不像这等人啊? 一想到皇帝知道这案子以后的反应,颜开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开始战栗起来,再也坐不住,直接深夜造访了京兆府,希望京兆尹能协助自己调查此案,若是能赶在锦衣卫之前把这件案子了结,兴许还能让皇帝心情愉悦一点。 而锦衣卫办事何其迅速,一面顺着狱卒的话顺藤摸瓜,另一边拿着鞋印子调查的队伍也有了收获,查出了这鞋印子中有两幅为寻常人家所用,而另外两幅并非城中裁缝手艺,倒像是私人订制的物件。 仇学信听到这报告,心里一紧,若是江湖犯罪团伙,只怕没有这么讲究,看卷宗上写着,当时有两个打手掩护另外二人撤退,看来那二人才是主谋,而有两幅鞋样子来自京中裁缝铺,说明那两人也是京中之人,又能私人定制这些服饰活计,难道…… 这两个主谋竟是官宦贵族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