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林家母女陆续起床洗漱干活。 灶间点了油灯,新的甜点要做,蛋糕也不能落下。 林玉兰已经掌握了面糊比例,带着方淑慧包揽了蒸蛋糕的活。 泡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灵泉水的豆子个个水润润的,林玉珠把红豆和绿豆捞起,单独生了炉子用大铝锅蒸熟。 窗外黑咕隆咚渐渐有了亮光,林玉兰检查了第一锅蛋糕成色,让方淑慧继续干活,自己挑上篓子出去打猪草。 刚一出门遇上往这边走来的宋二嫂,打了招呼继续往斜坡底下走。 “呀,你们都忙活起来了啊,我这才来。”宋二嫂笑着走进灶间,把手里扎成捆的围裙和袖套抖开穿上,又从衣兜里掏出一块花布,麻利把头发包好。 林玉珠喜欢她这种爽利劲,不需要特地交代,自己就知道要注意卫生。 “也没干多久的活,你来得正好。蛋糕是越新鲜越好,不过这酥皮豆饼还是放上半天更酥脆一些,晚上做也是可以的。” 劳动一整天,晚上还有琐碎的活,她实在提不起劲在灶间继续捣鼓甜点。 “晚上做也好,我都不乐意在家待着,老是吵些鸡毛蒜皮的事,老三家那个小的实在爱哭,吵得脑袋嗡嗡响。” 宋二嫂洗干净手,认认真真看方淑慧把打发好的蛋清倒在面糊上很有技巧地拌匀。 “玉珠妹子,这白泡泡是什么呀?你娘拌面糊这个手法是有什么讲究的吗,我看她都是一下一下往上撬的?” “蛋清打发了之后就成那样了,不用发酵,拌在面糊里就能让蛋糕蓬松起来。手法有讲究的,这样不会消泡,蒸出来好看。” 林玉珠拿了两个擂钵出来,一人一根擂杵。 吸饱了水蒸气的豆子皮裂开一丝缝,冒着丝丝热气,随便一捏就成豆泥,豆香清甜。 没有机器的时代,石磨和擂钵是最好的研磨工具。 擂钵这种具有时代特色的厨具很实用,在泥坯内壁划出交错的道道再烧制,做成之后用捣棍把食材往那些锋利的纹路捣成泥。 无论是夏天吃仙米冻需要的灵魂辣椒蘸水还是重阳节炸脚板薯丸子,都需要擂钵。 客家特色小吃中擂茶的擂,就需要擂钵这种厨具。 擂好的绿豆沙加上白砂糖,下锅用小火翻炒去除豆子特有的豆腥味和多余的水分,炒成面面口感抱成一团的馅。 酥皮比较讲究,先做水油皮,和面的时候需要加猪油。 林玉珠要做的酥皮绿豆饼要的是口感比较好的软酥皮,揉水油皮需要耐心把柔软的面团揉到能拉伸出筋膜为止。 想要达到酥,还得有油酥皮,猪油和面粉揉成滑腻腻的面团就行。 宋二嫂面上认真,心里已经按捺不住震惊的激动心情。 真舍得啊.... 白砂糖一勺一勺地倒,猪油一勺一勺地挖,光看料都能想到做出来之后得有多香甜。 方淑慧已经把十斤蛋糕都蒸出来了,熄了灶火之后没有马上掀开蒸笼盖子,等虚蒸了一会之后才把小碗里的蛋糕起出来倒在筲箕里。 一个个嫩黄香甜的蛋糕堆成喜人的小山,这些都是换钱的宝贝,她是打眼里看着高兴。 看那边已经开始包油酥了,放了手里的活赶紧过去帮忙。 “酥皮点心最讲究的就是这个酥皮,包好之后压扁,像这样擀一遍卷起来得放在那醒一会,还要盖湿布,不然吹干了就不好吃了。” 林玉珠一边演示一边解说,其他两人都是干惯了灶间活的,一点就通。 一个一个油润的酥皮小卷醒过两次之后变得特别软,大拇指往中间一按,把翘起的两端往中间捏,分层的酥皮纹路就出来了。 压扁之后继续擀成圆面皮,把团成球的绿豆沙球像包包子一样包好,按平褶子呈小圆饼状。 林玉珠让她们继续包绿豆饼,拿出平底煎锅,抹上一层薄油用小火煎一锅出来看看效果。 “还是老祖宗懂得享受,费这么多功夫就为了吃个饼子。这酥皮一煎,香是真的香,得亏家里没小孩,不然真的要馋哭。” 宋二嫂闻着空气里浓郁的饼香,一边感叹一边干活。 还得是那些体面人才吃得起这些,像她这样的,就算有面粉有糖有猪油也不敢这么造孽。 “一会把二斗三斗叫过来,咱们偷偷的吃,别声张。”林玉珠笑眯眯地给酥皮饼挨个翻面。 “不要不要,这金贵东西给我那两个讨债鬼吃,白瞎糟蹋东西。”宋二嫂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得长多金贵的嘴才敢吃这个? 拿去换钱买两斤切面多实在,也没那么心疼。 林玉珠没磨嘴皮子,想着一会等傻缺回来直接把人叫过来就行。 林家的炊烟顺着风向往宋家那边飘,在中间的杂树土坡散于天空。 相对于林家,宋家的每个早上都是热热闹闹的。 一大家子人,各自的活计都不一样,家里的琐碎活都由女人和小孩分摊。 体力活交给了男人们。 家里的柴用了不少,宋毅一大早就带着肖东明和宋二斗上山砍柴去了。 “毅哥,你家兄弟可真能喝,我这酒量都被他们灌趴下了…” 肖东明摸了一下浮肿的眼皮,冲在另一边砍松树枝的宋毅讪讪一笑,“我昨晚没发酒疯吧…” 宋毅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怎么没发酒疯,我昨晚都被你吓醒了…”宋二斗挥着镰刀把一丛笀箕割下来放在一边,冲肖东明挤眉弄眼。 “东明叔,你怎么跟我大伯一样,一喝醉就哭啊。我大伯那是从酒桌上就开始哭,你不一样,喝的时候有说有笑的,回去睡觉也老老实实的,怎么半夜开始哭…” 大伯每次哭都是说自己对不起家里人,没本事,媳妇没奶水,闺女差点饿死。 又说最对不起小叔,家里好不容易出个文化人,读一半就供不下去了。 回回都劝不住,得架着去奶奶屋里挨顿鞋底子才心满意足去睡觉。 这东明叔就不一样了,除了整个人发红,看着跟没事人一样,特别能聊,还不是醉醺醺瞎叭叭那种。 到了半夜,他都做噩梦了,梦见有人哭坟,那种苦出水的哭法听得他寒毛都立起来了。 因为住在隔壁,就听见来去都是那几句含糊不清的话。 “东明叔,我听见你好像一直念叨什么五块的,怎么哭得那么伤心啊…” “嗐,好多年前的事了。我不是帮我嫂子弄来张缝纫机券么,搭车去市里,半路睡着了。下车才发现钱少了,没买成。家里的钱都在我身上,本来就跟人东借西借凑的,再让我拿五块我也没地方弄啊…” 最后那张券就那么眼睁睁看它快过期作废了才转卖给别人。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做倒爷值得拿命赌,后来又发生了那件事,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只有兜里有钱才能让家里人不遭别人嫌弃。 靠着一分一毛地攒,勒紧裤腰带,不到一年,缝纫机就被他买回来了。 嫂子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一针一线给人做衣服的裁缝了,用缝纫机做衣服轻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