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大叔的嚷嚷声引来了洪铁松。 一跨进堂屋就看见自家老爷子整个人扑在桌上，死死抱着一个大玻璃瓶子，嚷嚷着像要咬人。 他大步上前，随意找了位置坐下，冲着被老爹抱得密不透风的瓶子抬了抬下巴，“这是什么？” 林玉兰拿了一个碗摆在他面前，拍拍洪大叔的手臂。 “好啦好啦，没人跟你抢。快松手，我给洪四哥也倒一碗。” “不用，他不爱喝！” 洪大叔抱着酒瓶坐回去，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什么东西。”洪铁松瞧了一眼，“酒？” 林玉兰溜溜眼珠子，热情拉开笑容，走到洪大叔旁边，暗暗使劲抢瓶子，笑容多少有点狰狞。 “我外婆祖上是在宫里做御医的，传下来独家秘方。我们生产队多亏了你们才有那三十台缝纫机，这是我姐姐的一点心意。药酒，给洪叔补身子。” 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姐姐跟人家说点心是宫廷秘方，人家也信了。 御膳房和太医院，反正都差不多，全是胡扯。 “哎哎哎，啧，你别给我洒了啊！给你就是了，哪来这么大力气…” 洪大叔心疼酒，抢了一会就让给她了。 “嗯，尝尝。”洪铁松言简意赅承认了缝纫机的事。 林玉兰眼睛一亮，殷勤地给他倒满酒，也给洪大叔倒了小半碗。 “干什么呀！酒满敬人知道吗！”洪大叔气得吹胡子瞪眼，举着碗，“给我倒满！一点也不尊敬老人！” “不行，我姐说，你一天最多只能喝二两。”林玉兰一把盖上瓶盖拧紧，寸步不让。 洪大叔悻悻地白她一眼，“那、那这也不够二两！” 刚才还觉得玉珠丫头懂事，现在觉得好像也没那么懂事了。 二两是什么鬼！ 半斤不行吗！ “哎呀，你先喝嘛。”林玉兰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又不爱喝，万一觉得难喝，少遭点罪不是？” 难喝？ 不存在的。 姐姐拿出来的谢礼，肯定是好东西。 万一合了老爷子口味，肯定一口闷了，还得管她要。 现在不给他倒那么多，就是防着他，她可太了解他了。 洪大叔琢磨琢磨，觉得她说得有道理，皱着眉头把碗送到鼻尖闻了一下。 “耶？” 他诧异地扬起眉毛，又嗅了嗅。 酒里确实有他不喜欢的中药味。 但他闻到了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不是香味，也不是臭味。 甚至不是他所认知的任何一种味道。 就好像在干旱的大热天里，扑过来一阵沁凉的水雾，细细柔柔地渗进干燥的皮肤里，特别清新舒服。 他试探性地抿了一口，粮食酒香浓郁，夹杂着中药味，微微苦涩。 酒液在嘴里铺陈开来，他的味蕾像沙漠里的半枯死树遇到了水源，焕发新生，整个的活跃了起来。 醇厚绵柔的口感，不同于烈酒的劲爽霸道，滑过喉咙之后，开始无限回甘。 “好酒啊！”他由衷地大赞一声，一口闷了碗里的酒，咂么咂么嘴里的味道，“不愧是老方子哈，喝到胃里真舒坦啊～” 他说不上来具体感受，总之觉得浑身特别舒坦。 因为那是塔塔用灵泉水和空间里的粮食酿出来的酒。 林玉珠加了几种滋补身体的药材，甚至还加了一些灵植。 所有的原材料都是空间出产，蕴含灵气，虽然拿出来之后所剩灵气很少。 但对于第一次喝到的凡人来说，会明显感到经脉被滋养，通体舒泰。 “是吧，我姐很有诚意的。”林玉兰嘚瑟地拍拍瓶子。 洪铁松喝酒向来干脆，难得像现在这样一口一口慢慢细品，眉目舒展。 他喝完一碗，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老爹，“我爹不能喝酒，给我吧。” 一本正经，有理有据。 “嗯？！你说的是什么猪话！”洪大叔脸都气红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要脸！玉珠丫头说了，我每天能喝二两！二两！” 他举起两根手指，恨不得戳到他脸上，转头睨着林玉兰。 “快，我还有一两半，给我倒上！不许给他喝了，说好了给我补身体的！” “噫～就服你这种理直气壮说瞎话的…” 林玉兰满脸复杂，拧开开盖子，只给他倒了一个碗底子。 “什么就一两半了，就知道你要赖皮，最多给你半两。” “不行，我刚刚没喝出味来！再给半两！” 洪大叔一脸严肃，忽然咧嘴一笑，满脸讨好，“诶嘿嘿～好丫头，多给半两呗～看在我给你们出了大力不是？” 以前没打算拿这事讨人情的，现在不得不搬出来。 实在是因为酒好喝！ 脸面可以暂时放在一边… “行，你说得有道理。”林玉兰很痛快地给他加了一点。 早就料到了。 姐姐说的原话是：建议每天喝二两，三两也可以，再多不行。 林玉兰给他倒完酒之后又给洪铁松和肖东明添了半碗，引得老爷子心疼得直嚷嚷。 她拧紧盖子，“放肖大嫂房里，让她每天给你喝二两，省得你偷喝。” 女人的房间，他们是不敢随便进的。 “你看你这丫头！我！铁一样的纪律好吗，怎么会偷喝！你给我回来！”洪大叔伸长脖子冲着她的背影嚷嚷。 心说，完了… 鬼丫头拿捏得死死的。 本来还想着要是给铁松，大不了以辈分压着他，实在不行就狼狈为奸… 这下可好，他作为长辈要避嫌，不好跟肖家大侄媳妇耍滑头。 这回，真的只有二两了… 洪铁松抬眼意味不明地看着她去的方向，垂眸，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 午饭摆上桌，菜做得很丰盛。 肖春明满身是汗地赶回来，先把买回来的荤菜赶紧放井水盆里镇着。 洗了手脸走进堂屋，脸上的挂着意气风发的笑，“回来晚了，那些菜晚上再做吧。” 林玉兰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默默看了看桌上的五菜一汤。 默默看了一眼不知道哪天开始，从肖大嫂对面位置换到下首位置的洪铁松。 心说好家伙，洪四哥从县里回来，还不忘买菜呢… 这不是明显的当家男人做派嘛～ 不结婚真的很难收场… 肖大嫂也才刚进来坐下，端起面前盛好的饭，关切地看着肖春明。 “今天怎么样？天热早点回来，正午暑气重。” “还可以。” 肖春明很自然地坐在洪大叔旁边，共坐一条长凳。 “主要是严大姐家的水阀坏了，我帮她修水阀花了点时间，不然早就回来了。” 肖大嫂点点头，“嗯，她是咱们的老主顾了，是该帮忙。” 她说着话，顺手给洪铁松舀了一碗汤。 林玉兰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桌下偷偷扯了扯肖东明的衣角。 好家伙！ 刚才她亲眼看看洪四哥面无表情盛了一碗饭，放在肖大嫂那个位置桌面上。 然后又盛了一碗，很自然地坐在下首位置。 那个位置，以前是小春子的啊！ 关键是，这一桌人都很淡定，好像已经习惯了。 肖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