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一辆公共汽车哐当哐当开进车站。 “兰兰，到站了。”肖东明拍拍怀里的人，满脸心疼。 “噫～”林玉兰整张脸埋进肖东明胸口，闷闷地哀嚎：“总算到了…” 坐在车门边的售票员眉头紧锁，脸拉得老长，手里的单夹用力砸在扶手栏杆上，扯开嗓子大吼。 “到站了到站了！别磨蹭，赶紧下车！快点！” 嘴里高声喊着，眼睛不客气地斜着坐在过道另一边的林玉兰。 作为售票员，过目不忘是基本功，更何况是长得有辨识度的。 那个穿得漂漂亮亮的女人，作风极其差！ 上回还见她和一个长得刚毅英俊的男人坐她的车，也是这样窝在男人怀里。 那男人又是扇风又是小意温柔哄着她，可让人羡慕了。 这回又坐她的车！ 还换了个男人，长得比上一个还好看，清俊雅致又温柔潇洒。 这回更矫情了！ 从上车就窝在男人怀里撒娇，嘀嘀咕咕嫌这嫌那。 男人又是喂水又是喂糖的，还给她讲故事哄她高兴。 好男人都瞎了吗？ 不知道自己头上有多绿吗？！ 车上遇到这种女人，真是晦气！ 不和善的目光存在感特别强，肖东明一路上忍了又忍，终于不想忍了。 半抱着林玉兰起身，面色冷峻，沉沉的目光直视售票员。 “我对象身体不舒服，你吼这么大声做什么？难道迟一会下车会耽误你的工作？她和你好像没有什么过节，你对她到底有什么不满？” 赶时间的乘客迫不及待下车，其它乘客一见全车最养眼的一对要搞事，顿时不着急走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 “啊？谁？”林玉兰捂着口鼻茫然转过头，对上售票员翻上天的大白眼，一脸莫名其妙。 “我又不认识她，她这表情闹哪样？” 她坐的位置靠近过道，大傻子坐窗边。 一上车就被各种上头的味道熏得难受，猫在他怀里闻他身上干净清爽的香味洗嗅觉。 倒是没怎么注意身后什么情况。 这售货员一脸鄙视是什么鬼？ 公共场合太过亲密？ 那也不至于是那种尖锐的眼神吧！ 好像她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特别脏一样。 售货员轻蔑地一掀嘴唇，“嘁～我懒得跟你这种人说话，晦气！” “什么玩意？”林玉兰顿时火气噌噌往上涨，扒开揽在她肩上的手，大步顶上前，“你说清楚！我哪种人，怎么就让你晦气了？！” 她脸上又没写什么家庭情况，第一次坐汽车，排除阶级鄙视链。 退它一万步，她手里拿着正经的介绍信，坐趟破汽车怎么了！ 无缘无故被刺得这么难听，忍不了！ 售货员翻了个大白眼，嫌弃地上下打量她，拖长音调。 “你确定要我说清楚？别到时候面子挂不住又反过来怨我～嘁～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理直气壮～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林玉兰头疼地挠挠额角，转头看着肖东明，“她是不是有什么大病？说的什么玩意？” 肖东明脸色彻底黑下来，把林玉兰拉回来，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 “售票员同志，请你说清楚！我认为我对象是个正直美好的人，我不接受你这种凭空臆断和侮辱！” 售票员也不是个软性子，呼啦一声站起来，“好！我早就看不过眼了！你要我说，那我就说！” 她一脸正义，抓着单夹直指他身后的林玉兰。 “这个女人，前不久坐我这班车，下午的！当时跟她腻歪在一起的男人可不是你！就这样！没什么好说的！” 具体什么卿卿我我之类的，说出来脏了嘴！ 重点意思到了就行！ 林玉兰和肖东明面面相觑，立刻明白了缘由，翻了个大白眼，转身不耐烦地瞪着售票员。 “你说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又高又壮，寸头，没事板着个脸的？” “哼！还有脸说！” “那是我姐夫！” 林玉兰气急败坏一嚷，突然觉得好像不太对。 果然全车的人吁声一片，表情相当精彩。 “啊呸！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她气得叉腰，果断从包里掏出结婚介绍信拎到售票员眼前。 “跟我姐夫在一起的是我姐！我的双生姐姐！这个才是我男人，没换过！” 肖东明又好气又好笑，无奈中又被他的傻丫头甜得不行。 被人错认，挨了好一顿白眼，真心替她生气。 刚才傻丫头一张嘴，越描越黑，差点把人带沟里。 这还是第一次听她在陌生人面前大声宣告他是她的男人，丝毫不扭捏。 喊得又响又亮！ 售货员愣愣地接过来一看，表情非常复杂。 结婚介绍信是要写明家庭情况的。 一个正经商品粮户口，娶一个农村女人就算了，还是地主家的女儿？ 这男人得多喜欢这个女人啊… 还专门带来县里领证，简直当心肝宝贝一样疼爱。 “好，是我认错人了，我向你道歉。” 她看完立刻把介绍信折好，还给林玉兰，表情算不上诚恳和善。 也不是敷衍。 那是来自根正苗红的铁饭碗对林玉兰家庭的情绪对立。 她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仅仅是对自己冤枉了人表示歉意。 但要她多说几句软话，那不可能。 “哼！这算什么道歉，不稀罕！我也觉得你特别晦气！” 林玉兰并不想接受道歉，也不想大度，更不想继续待在臭烘烘的车厢里。 挽起肖东明的手臂，臭着脸下车。 最讨厌这些人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好啦，别生气了，嗯？”肖东明把她的包拿下来拎在手上。 低头凑近她，柔声哄着，“你不喜欢车里的味道，下午我想办法借辆摩托，或者去运输队租一辆车回去好不好？” 林玉兰眉毛一挑，转头冲他兴奋地眨眨眼，“你会开拖拉机吗？我没坐过拖拉机！” 在镇上看见拉砖的师傅胡子拉碴，咬着烟，眯起眼睛一脸淡漠开拖拉机。 可有型，可拉风了！ “呃…”肖东明为难地摇摇头。 早知道未来媳妇喜欢看人开拖拉机，在锯板场工作的时候就该跟司机班学一学。 诚然，开拖拉机的男人的确有魅力。 别说是女人了，男人也喜欢看他们摇拖拉机时候的帅气动作。 一见她眼里亮晶晶的星星暗了下去，立刻试探性地问：“我去学？” 林玉兰的眼睛瞬间亮了，满脸崇拜望着他，“嗯嗯！老公最棒！” 肖东明顿时飘得找不到北。 嘶，这夸的.... 别说开拖拉机了。 现在都想去学开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