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一辆边三轮在山间公路上开得很快,明晃晃的车灯照亮前路。 交通工具不发达的年代,山路上车辆很少,偶尔擦过一辆风尘仆仆的长途客车。 整个泥巴公路和边上的山头都笼罩在苍茫的夜色里。 钟晴怕黑,一侧是未经开辟的荒山野岭,一侧是几丈深的沉默山坳。 黑暗里影影绰绰被风拂动的树枝,仿佛像无数只恐怖的手,在这荒凉夜色里蛰伏着。 她害怕前路突然像电影里一样,突然出现一个穿着红裙子的长发女人。 无声无息站在路边,冲她机械性地慢慢挥手。 灯光照过去,惨白的脸挂着诡异的笑容。 她暗暗吞了吞口水,心跳频率忽上忽下。 明明害怕,又忍不住紧紧盯着路边。 说不清是一种什么奇怪的心态,既不希望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又怕自己错过。 甚至还有一点纠结的期待… 夏夜里的山风带着湿润的凉气,吹乱她额间短碎发,每一根倔强的发丝在风里张牙舞爪。 一路上,为了表示自己很不高兴,她倔强地把脸扭到一边,没跟姜瑞说过一句话。 气死了! 不想回县里,硬要带她回来! 必须保持愤怒的状态,不理他! 一阵风吹得旁边山里的树叶哗哗作响,摩托车发动机声浪呜呜突突。 在这种诡异和机械的硬碰中,夜莺突然的啼叫声更显得苍凉恐怖。 她苦着小脸,咬唇瞪大眼望着灯光照不清晰的山林,总感觉哪里会有一个白影飘出来。 小手偷偷往旁边探过去,抓住一片衣摆攥在手心里,仿佛这样就能给她壮胆。 狗男人虽然很讨厌,起码是个身强力壮的男人… 姜瑞垂眼看了一眼腰间微微颤抖的小手,挑了一下眉,暗暗翘起嘴角。 突然提气大吼:“卧槽!前面拐角站着个什么东西!” 钟晴吓得心脏骤然停跳一拍,条件反射转头,还没看清就尖叫着抱上他的腰。 “啊啊啊!!!鬼啊!!!” 钟晴的侧斗座位低,紧紧抱着他,脸贴在他后腰上,惊魂未定一点一点挪出去偷瞄刚才没看清的拐角。 “耶?没有啊~走了咩?” “哈哈哈~逗你的,你怕鬼啊?” 姜瑞笑得半点不客气,乐得不行。 傻妞一路上气哼哼的,说什么都不应声,逗一逗她,可好玩了。 钟晴的心duan的一下落到谷底,愤怒的火苗腾腾而上。 被耍的恼怒感特别强烈,毫不客气地捶了他几拳。 “神经病啊你!吓人很好玩咩!” “还可以。某个胆小鬼不就吓着了么~” “啊,气死我了!去死吧你,王八蛋!” 钟晴怒吼着使劲捶他,咚咚一阵闷响。 姜瑞把车速降慢了些,没有遮挡的摩托在行驶中风很大,吼着对话实在费劲。 “上一点,别老捶腰,麻烦你背也捶一下。” 这点力道,又是扬着手,一点也不疼,还挺舒服。 钟晴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上嘴咬死他。 突然,她想到一个能让人疼又不用花大动作的狠招,兰兰下午刚教的! 揪起一点他腰上的肉,顺时针使劲拧。 “嘶~我去~哎哎哎!别拧啊!” 姜瑞疼得嘶嘶抽气,心说好家伙,傻妞跟谁学的这招数… 揪就揪吧,还只揪那么一点,疼得很! 还不如给他来一刀痛快! 姜瑞疼了,钟晴就乐了,更加用力往死里拧。 再上一只手! 双倍的痛! 双倍的快乐! “别别别,姑奶奶,小祖宗,我错了,我投降还不行吗?实在不行,你再来两拳…嘶~我!你!用不用这么狠!” 姜瑞咬紧牙关,疼得实在受不了,熄了火停下来,赶紧把自己的肉救出来。 钟晴拧累了,得意地仰脸冲他皱皱鼻子,“哼!叫你吓我,拧死你!” 兰兰不愧是她的好朋友,果然是个高招。 说得一点没错,没有一个男人顶得住夺命连环拧! 姜瑞使劲揉了几下,深吸几口气,举双手投降。 “好好好,我错了。你好好坐着,我再也不吓你了。嘶~谁教的…真他娘的狠…” 不用看,肯定拧青了。 “要你管!好好骑车!”她威胁地挥了挥拳头,“再吓我,拧死你!” 姜瑞看着她得意的小表情,又好笑又无奈。 “行行行,你牛哔,你狠,好吧?别闹了,饭还没吃呢,得赶紧回去。” 先前说去见潭镇上国营饭店先吃点,这傻妞正在气头上,一身反骨,就是要跟他对着干。 那些行李和零食都在小毛头那边,他想着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回县里吃也耽误不了什么时间。 她愿意饿就饿着,挫挫她的锐气也好。 现在傻妞总算愿意开口说话了,心情也好了不少。 嗐,女人生起气来,那是真难哄… 摩托车重新上路,钟晴神清气爽,憋了一肚子的闷气总算出了。 但,还是下意识悄悄揪着他的衣摆。 没有路灯没有人的荒山野岭真的很恐怖啊喂… 摩托车开进麻田镇地界,土路凹凸不平。 突然底下接连砰砰两声闷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钟晴吓了一跳。 摩托车溜出去一段,姜瑞减速熄火停下来,打着手电筒下车。 泥巴土路砂石多,时不时压爆一个小石块也是这种声响。 但他这回却停了车,钟晴好奇地跟着下去。 “怎么不走了?爆胎?” 姜瑞嗯了一声,打着手电筒仔细查看车胎,不悦地拧起眉头。 “啧,哪来的六角钉。” 他站起身,眯起眼睛望着来时的路若有所思。 往回走了一段,手电筒的光照在土路上。 七八个半旧的六角钉躺在泥土里。 “呵,我就知道。”他冷冷地喷出鼻息,“烦人,只有一个备胎。” 钟晴跟在边上,一看就明白,兴奋地一拍手。 “哇嗨~我猜前面不远肯定有个什么维修铺在等着我们,香港见得多了,老套路啦~” 姜瑞伸手捏捏眉心,“不知道你在高兴什么…” 两人走回去,把侧斗外面挂着的备胎换了上去。 另一个扎破的轮胎没办法,钉子也不敢取出来。 一取就会快速漏气。 摩托勉强能骑,慢慢开到一个大路分岔口,轮胎已经瘪了下去。 不远处的一个平地上搭了一个棚子,外面高高堆着各种车的轮胎。 还有一些汽油桶和杂物。 没有招牌,梁上和门口挂了几个白色搪瓷灯罩,郊外电力不足。 看着像是人力发电,灯光不是很亮。 旁边空地上停了一辆客车,没有一个乘客下车。 司机进了棚子里头付了钱,开上车走了。 旁边还有一辆农用拖拉机正在排队等修,司机是个年轻小伙子。 三个穿黑褂子的壮汉刚把客车轮胎修好,收拾好工具,上前围住拖拉机师傅。 钟晴看那个年轻的拖拉机师傅满脸挂笑说着什么,拿着烟盒恭恭敬敬挨个发烟。 那三个壮汉点了烟,这才走到拖拉机旁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