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来了五个小孩,正赶上吃饭。 两个最小的倒是吃饱了。 宋三斗因为罚跪没吃上饭。 宋春香每到吃饭的时候,得先把弟弟喂饱之后才能上桌。 还剩个因为伤心,吃饭慢,只吃了个半饱的宋向东。 方淑慧做午饭的时候算的是中午加晚上的量,孩子们不打招呼就来了,倒也够吃。 在吃的问题上,林玉兰向来不愿意委屈自己,加上有肖东明这个挡箭牌,家里的红薯饭米粒明显比别人家多。 先前因为打谷机得到的鸡鸭鹅,吃到今天只剩两只留着下蛋的小母鸡活着。 最后一只麻鸭已经在桌上的盆里了。 方淑慧性格温软,见了孩子们难得过来吃饭,笑盈盈地给挑着米饭给他们盛饭。 宋春香端坐在长凳上,看着满满一碗饭,几乎没什么红薯块,犹豫地吞了吞口水。 宋家的人都在一桌吃饭,宋五嫂做饭的时候,每顿下多少米都是有定量的。 盛饭也要讲规矩,挣满工分的壮劳力和奶孩子的女人可以盛多一些饭粒。 不能超过三碗。 半工分的半大孩子,比如宋招娣、宋来娣、宋二斗,可以红薯和饭粒对半。 不能超过两碗。 剩下的孩子们,只能盛红薯多的。 红薯随便吃,管够。 这是宋老太太订下的规矩,谁也不能打破。 毕竟家里还供着在镇上上中学的宋一斗和宋来运。 规矩是规矩,人是活的。 宋大哥是个木匠,有时候去主顾家干活,特别是要办喜事的人家,活干得漂亮,多多少少能带回来一些额外的吃食。 宋二嫂为了三个儿子,经常腆着脸回娘家打秋风,回来开小灶。 宋华英嫁得早,在婆家过自己的小日子。 宋五哥结婚之后三年抱俩,又是个疼媳妇的,自己碗里的饭粒先拨给媳妇吃。 只有宋三嫂,娘家比自家还穷,当初嫁来宋家也不算明媒正娶,和父母闹得几乎断亲。 娘家帮衬不上,孩子又多。 宋春香这种最不受她待见的,几乎没享受过什么疼爱。 要不是家里老太太和宋家兄弟护着,宋春香的日子过得还要苦。 不年不节的,像这样实打实满满一碗米饭,那是想都不敢想。 林玉珠看宋春香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碗,笑着夹了一根鸭腿放在她碗里。 “愣着干什么呀,你不饿么?” 宋春香愣了一下,下意识要夹给弟弟。 宋家杀鸡宰鸭,向来是剁成肉块。 因为林玉兰喜欢举着鸡腿鸭腿吃,林家也随着她的喜好来。 宋毅的筷子按住那根鸭腿,严肃的脸没有多余的表情。 “吃你的,他们碗里有。” “啊?这....” 宋春香望向宋毅那张不容拒绝的脸,抿抿嘴,心里高兴又感动。 宋向阳和宋学农在家吃饱了,看见林家桌上有肉,两三岁的小孩子哪管那些。 并排坐在长凳上,抱着碗一顿埋头苦吃。 宋三斗是个从小就调皮捣蛋的熊孩子,平时最怕小叔。 难得正儿八经坐得端正,夹肉的时候偷偷瞄一眼小叔的脸色。 猛地塞进嘴里,快速嚼着,使劲扒两大口饭,美滋滋地又去夹一块。 林玉珠看得好笑,他家宋钢铁其实很喜欢孩子,非要摆出一副人见人怕的老成样子。 吃过午饭,宋春香抢着收拾桌子,宋三斗也没闲着,拿扫帚打扫院子。 宋毅冷眼看了一会,回房翻抽屉。 林玉珠洗完手脸回来,坐在床边,单手支着侧脸,一副看好戏的戏谑神色。 “媳妇,你那个药膏放哪了?” 宋毅疑惑地蹙起眉头,两个抽屉和桌面都找遍了,就是没找到那个圆圆胖胖的小瓷罐。 “哪个药膏呀?” “就是你这几天给我涂的那个,不是放在抽屉里的么,怎么不见了?” 他小声地嘀咕,转身走到床边,弯下腰开始翻枕头。 自从知道自家媳妇有个什么空间之后,他也慢慢接受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 抢收的第一天,摔完一天的禾桶谷下来,浑身酸痛。 晚上睡觉抱着香香软软的媳妇,纵使心猿意马,当真是有心无力。 谁知他家媳妇像变戏法似的,手腕一翻,掌心多了一个圆肚矮胖白瓷小罐子。 里头的药膏呈淡淡的蜜色,一打开就能闻见一股很清新的香味。 涂上药膏,配上轻重合适的按揉手法,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酸痛的感觉大大减少,不是那种熟悉的抬不起手臂的痛苦。 用了几天,感觉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力气,干农活特别有劲。 这样的好东西,他不敢也不能拿出去和亲人分享。 不过今天他打三斗打得有点狠,熊孩子又被亲娘狠狠收拾了一顿,顶着肿得老高的脸和一身伤在那边老老实实干活。 看得心里不是滋味。 他想把药膏拿出来,调稀一些,让效果不那么明显。 林玉珠憋笑的嘴角翘翘的,“你今天又没哪里痛,找药膏做什么呀?” 宋毅翻枕头的动作顿了一下,不自在地抿抿嘴,“给三斗用。” 林玉珠歪头促狭一笑,眼带揶揄,“不是说打死活该么~” 宋毅这才反应过来,不是他找不到,而是小媳妇故意藏起来了。 他释然一笑,伸手捏捏她的鼻尖,“怎么这么调皮,故意藏起来让我好找。” 林玉珠顺势歪靠他怀里,手里抓着小罐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娇媚地冲他扬了扬眼尾。 “这个药膏,你可以用,三斗用不得。” 宋毅垮下肩膀,叹了一口气,“唉,也是。别人要是问起来,不好解释。我是想着给调稀一点,效果打折扣,这样也许能不被注意。” 林玉珠哭笑不得,扬手捏着他的下巴晃来晃去。 “又不是冲糖水,浓淡随意。而且这是专门为你配置的,三斗不适合。” “嗯?怎么说?”宋毅疑惑不解。 这个药膏缓解肌肉酸痛的效果很好,睡一觉就感觉好得七七八八。 而且,他手臂上那些被稻叶割破的伤口也好得很快。 难道这里头还有别的说法? 林玉珠抱着他的脖子拉低一些,仰着微红的脸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你以为你昨晚哪来的精力折腾到后半夜....” 塔塔从来就不是什么正经器灵。 让他炼制药膏,非要突发奇想,往里加一些有的没的。 开始两天的效果还很稳定,多用几天,就开始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