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一滩烂泥,这个死法背后究竟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现在也无从查起……”江陌捏着筷子晃了晃脑袋,表情略微有点复杂,“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引产这件事儿,对当时的齐胜男造成了相当大的刺激,这也就直接导致了她在回到齐家村协助处理弃婴的时候,对那些被引产掉的女孩怀揣着过度到病态的悲悯心理。” 顾形扒拉两口饭,听见江陌难得用了点儿主观抽象的形容词,哼声一乐:“怎么说?” “她没有听从齐三强的安排就地掩埋或者烧毁,而是挑了云山景区那块背山面水的风水宝地,掩埋那些引产掉的躯体肢块,说是能保佑这些没出世就死去的无辜生命下辈子投胎到好人家里去。” 江陌翘着食指隔空拨动了几下,示意顾形翻动卷宗向后,“掩埋坑里最早的胎儿碎肢就是在六年到六年半之前,时间上跟齐胜男交待的基本一致;开始独立实施杀人犯罪是在三年前,也就是齐胜男租的房子里,那个监控视频最早留存的时间,最初的频率并不高,而且施害对象基本都集中在跟齐家村有生意往来的女孩,近一年实施犯罪的频率才增高,施害对象选择的范围也不再局限于坝庄和齐家村。” 齐家村不走正道的发家史始终是盛安市治安管理的一块心头大患。齐家村原本还偶尔能望见天光的犯罪||营生没折腾几年,就被屡次三番的严查严打逼迫得原地遣散,但这钱总归还是要赚,齐谅和焦强再三考量之后,只保留了卫生所和村子里两个不见天日的据点,再逮住几个在从医路上不端不正的黄熙之伍,钻孔溜缝地数着沾了鲜血昧了良知的黑心钱。 “除了一少部分单纯为了自己赚钱挥霍的代||孕||妈妈,住在齐家村和卫生所地下室的大部分是被拐卖或者被家人卖到这儿的,一些肢体残疾或者轻微智力障碍的女孩儿在地下室那么个环境分娩之后,身体情况和生命安全根本得不到保障……齐胜男也会负责掩埋或者烧毁这些没人收敛的尸体,但最开始那段时间里,她还只是一个处理善后的工具,齐家村实际的生意往来接触的并不多。” 江陌攉拢着盒饭,味同嚼蜡地咂吧咂吧嘴,“正儿八经地接触到他们村子的这些生意流程,得是她护校毕业之后。” 顾形面不改色地对着这些个残肢断臂血腥焦尸的图片大口吃饭,抽空扯了张纸巾抹了抹嘴角的油花:“但齐胜男承认的第一次杀人其实是误杀?那会儿的目击证人审过没有?” “派出所审过了,当年县城医院妇产科的主任。”江陌伸手把肖乐天胳膊肘底下垫着的档案袋拽出来,翻到笔录递过去:“当时齐胜男带着一个怀孕五六个月的孕妈妈去那个小医院看性别做引产,但是门诊坐班的产科主任跟齐家村没打过交道,直接拒绝了引产的请求。孕妇准备离开的时候在楼梯间跟齐胜男产生了争执——齐胜男觉得这个女孩言语轻率根本不把肚子里的孩子当成一个生命,女孩又嫌齐胜男一个做代||孕||生意的管得太宽,争吵推搡期间,怀孕的女孩儿就这么被齐胜男推下楼梯。” “正赶巧,那位产科主任因为孕妇坚决想引产的事儿打算追出来跟那个小孕妇聊一聊,结果意外发现孕妇倒在血泊里,齐胜男就站在楼梯口。医生先没想那么多,赶忙把人送去急救,后来人没救回来才想着报的警。产科主任觉得这事儿背后可能有什么了不得的隐情,怕被报复,索性提前办理了退休,一直住在市区女儿家里。” 江陌扣上盒饭扔了筷子,实在烦躁得吃不进去,“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可乐,汽儿顶得她捶着胸口,表情快皱巴成大猩猩:“齐胜男失手害死了人却没被追责,本来就过分执拗的脑子打从这儿起,彻底在‘杀人’这件事儿上开了窍——她也不管齐家村那套代||孕或者胎儿买卖交易不同价的规则,只要齐胜男认定这个女人懦弱不负责任,重男轻女观念畸形。” 肖乐天竖起耳朵听了半晌,有点儿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就……就因为这个?杀了这么多人?” “父母为了几万块钱把女儿过继给一个老男人,日子刚过安生又因为所谓‘传宗接代’的狗屁观念失去了孩子,她那个脑子估计已经不正常了。老旧糟粕的观念害死人……”顾形捏了捏眉间,又掀起眼皮稍微打量着江陌,长而压抑地叹了口气,“毕竟是坏了齐家村的买卖,齐谅没追责?” “表面上是没追责,但齐谅和焦强把处理涉毒尸体的事儿交给齐胜男了,也算是捏住把柄,想彻底把她绑定在这儿,免得日后旁生枝节——齐三强那边儿打死不谈及村子和齐胜男的关系也是因为这个,她对沣西和坝庄的往来了解不少……” 江陌佯装没觑见顾形略带关切的眼神,伸手捞起小会议室投屏的遥控器,翻出一段从藏在苞米垛里那台残障用车的行车记录仪里截取的视频:“齐胜男和齐壮的父母是帮坝庄和沣西带货出的事,处理事故的时候说是疲劳驾驶导致的翻车,伪造的车祸现场。不过,因为厢货里藏了东西没法儿声张,所以只能私下处理这件事儿。齐胜男和齐壮估计也是一直耿耿于怀,姐弟俩偷偷摸摸地收集了不少视频和录音证据,想要伺机把这事儿捅出去——” 江陌挠了挠脑袋,盯着屏幕上的人影略一停顿:“这是迄今为止唯一一段拍摄到贺队正脸的视频画面。之前乐天儿去网吧查那个闹鬼帖子的时候不是惊到了一个线人?那人被处理掉之后就埋在粪坑旁边,正好被藏在苞米垛里的车拍到。刚张队那边儿来人拷走了一份儿。” 顾形认真地看向投影画面,不大意外地点了点头:“开会的时候张一白收到他们组里发的消息,还跟我说起这事儿来着。不是说还有其他的监控录像?乐天儿看到哪了?” “车载记录的所有监控,和那条路对面儿农户在看菜地的棚子里安装的防盗监控都过了一遍,拍摄角度和遮挡的原因,能留作取证用的不多,我师姐都整理在那台电脑里了。” 肖乐天眯着缺觉疲乏视力不佳的眼睛,仔细瞧了瞧投影屏幕上的视频列表,一个哈欠打得整间屋子跟着犯困:“我之前还说呢,为啥坝庄镇上非要欺负外地来这儿承包菜地的农户,这户人家先前承包那块地挣了点儿钱,就又包了粪坑旁边儿的地开荒补肥准备明年种菜,耕地承包的事儿坝庄分局插不上手,但这地儿离这么个销毁尸体专用的粪坑实在太近了,不尽快挤兑走,迟早要被发现出事,夜长梦多。” “齐胜男房间里的那个监控呢?”江陌接过顾形速战速决的空饭盒,抽了几张纸拾掇拾掇自己吃完饭的桌面,顺手把肖乐天那份儿推到他手边,“再不吃就凉了,快点儿,我一起扔出去。” “监控视频看得我想吐……闻着油腥味儿我都恶心。”肖乐天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