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光的这一番话,是准确地道出保守派的宗旨,就是循规蹈矩,遵循传统,用经过时间考验的、陈旧的方法。比如说,休养生息,轻徭薄赋。在保守派的眼里,国力只能依靠积蓄,而不是靠发展,文景之治,就是最典型的案例。谁也不能说这是错的,这属于政治正确,没哪个皇帝傻到说要苛捐杂税,但就觉得有些老生常谈,平淡如水。虽然如今保守派团结在司法改革的大旗下,但那只是因为司法改革其实也是比较保守的,因为公检法也只是捍卫现有的律法,做到秉公执法,做到公平、公正,捍卫百姓利益,这与保守派的宗旨,并不冲突,而且非常吻合。故此,保守派才会认定司法改革才是国家的出路。在没有来北宋之前,翻看史书,张斐也常感慨,怂就一个字,多少也鄙视司马光的这种思想,人家开疆扩土,你也在边上叽叽歪歪,这多烦人啊。但是当他来到北宋后,对于司马光他们这种保守思想,更多的则是理解。置身事外,谁都能谈笑风生,可是身处其中,谁又能做到淡定从容。当你只是远远观望时,谁都是王安石,可当你屁股坐在那把椅子上时,你多半就会变成司马光。这也可见王安石的勇气和决心,以及他是多么的不容易。假设让张斐来决定打与不打,至少在这一刻,张斐还是会站在司马光这边的。负担这么重,还要去打仗,财政是肯定会出问题,到时可能就不会管什么制度、法律,拼命敛财。要真能一口气灭西夏,其实也行,一劳永逸。关键目前宋朝始终是处于一个两线作战的局势,那边契丹人可不傻,他们是不可能任由你宋朝去灭西夏,而且,宋朝不惧怕西夏,但对于辽国是有畏惧的,包括赵顼在内。这需要一个宏伟的战略,是决计不能着急的。但不代表张斐反对收复熙河地区。熙河大捷能令西夏腹背受敌,只要能够稳住熙河,控制住那片地区,那么从战略上来说,宋朝在西线将会掌控主导权。现在问题就在于如何控制住那片地区。张斐认为在这事上面,无论怎么去处理,都是要尽量减轻内耗,不然的话,必然是事半功倍。到时这片地区,就真如司马光所言,不但不能给大宋提供战略优势,还会无尽消耗宋朝的国力。在与司马光交谈后,他还得去跟王安石谈谈,不过他不打算去找王安石,因为王安石肯定会来找他的。“臭小子!”正当张斐埋头思索该如何游说王安石时,忽听得一声叫喊。张斐回头看去,见识曹评,立刻上前,“张三见过总警司。”曹评问道:“官家找你去作甚?”张斐眨了眨眼,迟疑道:“是关于关于西北大捷一事。”曹评立刻问道:“你没有让栋儿跟你一块去吧?”“没有!”张斐赶紧摇摇头。曹评还不太相信,“当真?”张斐立刻举手道:“这我可以对天发誓,其实官家是想要找衙内去的,是我劝官家另择一人,因为衙内还是比较冲动的,要边上还加个小马,估计他们会跑去西夏执法,那块地方是绝不适合他们,至少暂时不适合。”曹评见张斐不像似是在说谎,稍稍松得一口气,他非常担心,张斐又捎上曹栋栋,那块地方可比河中府危险一万倍,也没有人会顾忌他曹衙内,笑道:“看来你还是比较了解栋儿的。”张斐呵呵道:“总警司哪的话,都几把哥..咳咳,且不说衙内的与我的友情,单凭是衙内是我的大客户,我也不可能让他去冒险。”曹评欣慰地点点头,又问道:“那官家打算派何人去?”张斐直摇头道:“这我就不大清楚了,总警司,你是知道的,警署方面的安排,一直都是官家自己决定的。”曹评稍稍点头,似也在寻思,赵顼会派何人前去。但他做梦也想到不,张斐是推荐他去的。张斐担心他想到什么,又小声问道:“总警司,你对熙河战事怎么看?”曹评一怔,反问道:“你懂打仗吗?”张斐摇头:“不懂。”“不懂,你问什么?我还有些公事要处理。”说罢,曹评就走了。张斐一翻白眼,“我要是懂,我还问你。真是的。”不过他也知道,身为外戚的曹评,对于两派之争,一直都是敬而远之,张斐回来这么久,他都没有来找过,问曹栋栋的情况,就是因为他知道张斐目前是处在旋涡之争。主要还是因为曹太后目前尚未表明态度。后宫是有力量的,只是近几年一直都很少发声,一方面皇帝已经执政,后宫就必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另一方面,年迈的曹太后,也担忧自己如果继续干预,那就会给予高太后以后干政提供借口,毕竟她肯定活不过高太后。高太后心里也清楚,她也不太敢轻易发声。后宫也是在观察中,关键时刻,再出手平衡。回到家里,就没有一丝丝意外,王安石坐里面已经久候多时。就连许遵都找了个借口回避了。见到张斐,王安石也是开门见山,但张斐却告知他,暂时拒绝了。“你没有答应?”王安石听闻张斐拒绝前去,当即激动地站起身来,激动地问道:“你为何不答应?”张斐解释道:“因为那边才刚刚收复,是一片混乱,可以说是从零开始,而且那些大酋长,手握十几万兵马,我也没有一丝把握,故此我建议官家先派人过去探探,了解清楚当地的情况后,若有需要,我再过去。”王安石急切道:“你根本就不懂王韶之意,如果只是要建设公检法,你认为他会点名让你亲自去吗?”张斐问道:“那是为何?”王安石道:“当然是因为看重你的理财手段,那边税赋暂时收不上来,无法以战养战,导致军费现在非常紧张,完全得依靠西北地区的税赋,可此非长久之计,王韶正是看重你在河中府的政绩,才让你前去的,而且我也认为,你是唯一适合的人选。你在律学上的造诣和你在商业上的手段和远见,都是那边急需的,我这此番来,还打算问你,是让元厚之过去配合你,还是让韩子华配合你去,你竟然跟我说你拒绝了。”毫不夸张地说,当王韶的奏章来到京城,他第一时间就是想到张斐。完美契合,司法能够管理当地,张斐的理财手段,又能创造财富,这是熙河之地最为需要的才能。张斐很是为难道:“我只是拒绝立刻过去,而是先派人过去探探路,等了解清楚当地具体情况,我再过去也不迟,我这贸然过去,可能会得不偿失。”王安石道:“那边可是等不了。”张斐道:“没这么严重吧。”王安石纠结半响,叹道:“话说回来,这都要怨你。”张斐诧异道:“怨我什么?”王安石道:“打仗肯定是需要军费支持,熙河军费,自然就得依靠陕西路的财政,但目前陕西路又被公检法给把持着,要想在那边增加军费,是非常困难的,这非你去不可。”虽然王韶表面上是说,鼓励贸易,来增加军费,但远水救不了近火,即便能够成功,在此之前,也需要西北财政给予支持。但这必须要面临公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