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若是有何看法,能否与我说说,我保证不说出去,不瞒三郎,你这么一说,我也感到害怕了。” 张斐与王页也算得上一见如故,又见他这么单纯可爱,若是卷入这场漩涡,只怕是生死未卜,纠结半响,才道:“王大学士的主张和一些见解,我是非常赞成的,我...我只是觉得这时机有些不对。” 王页立刻问道:“什么时机?” 张斐道:“变法变法,你说是变重要,还是法重要?” 王页道:“当然是法重要。” “错!” 张斐道:“变更为重要。” 王页问道:“为何?” 张斐解释道:“古往今来,许多名臣都能够提出有利于国家的建议,但却只有极少数人,能够将自己的建议变成法令,并且执行下去。 还是那句话,嘴说谁不会,关键是能不能做到,变法失败,从不败在法上,而是败在变上。” 王页稍稍点头:“三郎言之有理,但是我听闻王大学士如今深得官家信任,正如那商鞅变法,也是靠秦孝公的支持。” 张斐避重就轻道:“那是当然,所以我也没说会失败,官家的支持,确实能够令许多事情变得简单。但就常规流程来说,还是应该治国先治吏,而治吏至少需要花费十年光景。” 张居正变法完全就是吸取王安石失败的经验,虽然大多数人都只记得一条鞭法,但张居正变法能够成功的关键,其实是在于他头四年颁布的考成法。 考成法就是一部治吏之法,中央借此将触手伸向地方,将全国整合成一盘棋,才能令张居正之后的政令直达地方。 但要说王安石用考成法,他就能成功吗? 张斐认为也很悬! 因为明朝的体制已经是高度中央集权制,张居正再往龙床上一躺,那就是摄政,等于上下都被他控制住,当时权力是高度集中在他手中的。 而宋朝只是比唐朝进一步集权,将门阀士族分化成一个个的士大夫,但到底不是家族企业,而是股份制公司,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不是皇帝说了算。 张斐认为需要更多时间去整顿吏治,十年都是往少了说。 这就是他为什么左右徘回的原因,他觉得此时的政治环境还不具备变法的土壤,地方官员都不听王安石的,这再好的种子,在沙漠里面也种不出东西来。 至于新法存在的问题,张斐认为那都是次要的,谁人变法,都是边变边修,纸上的东西,放到现实中,总会出各种问题,及时修改就行了。 即便张斐开着上帝视角,他提出的建议,在执行的过程中,也一定会存在诸多问题,极大可能会水土不服。 这就需要吏治。 吏治是重中之重。 “十年? 王页惊讶道。 张斐点点头道:“你方才也说,人浮于事,治理起来是比较麻烦的。” 王页直摇头道:“此言差矣,这道理我相信王大学士也是知晓的,他的变法中,也一定包括整顿官吏。” 张斐笑道:“治国先治吏,关键是在于先,这个顺序是不可逆的,如果是同时进行,那等于就是没治。” 王页渐渐显得有些不安,急急道:“三郎之言,真是如醍醐灌顶,令页茅塞顿开,故此我认为三郎更应该入仕,若王大学士有三郎的协助,相信定能获得成功。” 感情说了半天,白说了。大哥,这不是人的问题,是时机的问题啊!我上我也不行啊!张斐笑着点点头道:“再看看吧。呃...我劝你也再观望观望,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不要急于一时。” 他已经在为入仕做考虑,据说这王页也是官宦世家,年纪又跟他差不多,他就想着将王页拉到自己这边来,收个小弟。 这时候还观望?王页又问道:“不知三郎可有治吏之法?” 张斐一愣,呵呵笑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事我想都没有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