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前围观的群众们,之前他们心里可是毫无公正,就只有押注,他们中不少人都希望张斐输掉这场官司。 但听到李大才的遭遇,人人脸上又都浮现出怒气来。 这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啊! 但也都是敢怒不敢言,个个是憋着一股气,怒睁双目,但也不知道是盯着谁。 富弼、韩琦相觑一眼,皆是深深叹了口气。 就平时而言,那些佃农敢说这话? 不要命啦! 这肯定是有人教他们这么说的。 为什么那些大臣都劝阻皇帝,不要用司法的手段来解决这个问题,而应该用政令,这也是其中的一个关键原因。 只要是关于税收问题,最终总是能够清算到朝廷头上去。 大地主、士大夫、官吏与朝廷就是一体的,是不分你我的。 这又不是一个个人行为,而是一个普遍存在的问题,许多小官小吏多收钱,都是朝廷默许的,为什么默许,因为朝廷发不了他们太多钱。 告他们,不等于告自己吗? 那大家就都把底裤给扒了,看看谁屁股上的屎够多。 肯定是朝廷。 万恶之源。 而朝廷的老大是谁? 其中唯独司马光、王安石是非常淡定的,因为他们都知道,关于这个问题,张斐是非常清楚的。 因为张斐曾再三提到,佃农这官司是很难打的,因为佃农跟地主是一边的,不是说对立的,他们一定会支持地主,因为这关乎他们的生存。 而如今就是这情况,这些佃农直接将责任全部推给朝廷,就是白契都是他们要求的。 其实佃农只要将矛头指向地主,那几乎就是稳赢版,但这不可能,除非你保障给他们土地种地。 等到李大才呜咽声渐渐停止下来后,张斐才继续问道:“你方才说,伱曾今缴纳过三倍的税收?甚至因此将女儿给卖了。” 李大才一个劲地点头。 张斐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告官?” 李大才抽泣道:“不就是那些官吏要多收俺们的税么,俺去告官,只怕会更惨。” 张斐笑道:“那只是你自己这么以为的,但事实并非如此,你可以去汴京律师事务所,通过诉讼的方式,来争取自己的权益,正好,汴京律师事务所即将推出全新的计税买卖。” “我反对。” 李磊立刻站起身来。 打官司就打官司,你上这打广告,可真是太无耻了。 几乎在场所有人都向张斐投来鄙视的目光。 饶是许芷倩都低声道:“你这也太过分了。” 你可以建议争讼,没有必要提什么汴京律师事务所。 张斐一脸不屑,你们懂什么,这剧情进入关键时刻,必须打个广告,不然什么时候打。 吕公著拍了下惊堂木,沉眉道:“张三,与此案无关之事,尽量别提。” 张斐是面不改色,一本正经道:“吕知府,我绝非是为自己的买卖做宣传,我提这个问题是有原因的。” 吕公著瞪他一眼:“那你也别提什么事务所。” 你在这忽悠谁呢,你就是再有目的,只要你提汴京律师事务所,这目的肯定就不单纯了。 “是。” 张斐讪讪点了下头,咳得一声,又继续向李大才问道:“李大才,你可清楚你为什么会多缴税吗?” 李大才摇摇头道:“俺不清楚,他们一回一个理由,俺哪里知道。” 张斐道:“据我所知,许多收税的都是衙前役,而并非是官吏亲自去收,他们都是有任务的,如果有一块土地不交税的话,那么就肯定会有人多缴税。 而白契土地是从不交税,这部分土地税赋就转移到红契土地上,如今的你耕种着白契土地,是可以避免朝廷的税赋,但是这部分税赋并未消失,而是转移给了曾今的你。” “我反对。” 李磊又站起身来。 张斐立刻向吕公著道:“我只是想说明,当百姓遇到不公待遇时,必须要在第一时间诉诸公堂,而不应该忍气吞声,更不应助纣为虐,让更多人经历如他们一样的苦难。 这就是我为什么方才要提到汴京律师事务所,因为汴京律师事务所是有着丰富的经验,为穷人打官司。” 李国忠低声道:“你也提提咱们书铺。” 李磊稍稍一愣,赶忙道:“是吗?那么你现在在干什么?我们李家书铺才是在为佃农辩护。” 费明一听,心里不爽了,小声道:“可不仅仅是你们李家书铺,还有我费家。” 李国忠权当没有听见。 张斐鄙夷道:“你是为地主辩护,我汴京律师事务所才是为百姓着想。” 啪! 吕公著一拍惊堂木,“来人啊!将这二人拖下去,各打十大板。” 怒了! 朝廷被泼了一大桶粪便,你们在这充当正义使者,当我这知府是假的么。 岂有此理。 “好!” “这种刁民就应该好好惩治。” “打!” 方才还神情淡漠的官员们,一听要打张斐板子,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得,突然都呐喊助威起来。 张斐一听板子,顿时就怂了,赶忙道:“知府饶命,小民不敢了,小民知错了。” 那边李磊也赶紧求饶。 吕公著瞪他们一眼,道:“本官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若是再犯,就休怪本官不讲情面。” “多谢知府,多谢知府。我问完了。” 张斐赶紧坐了下去,端起茶杯,喝口茶,压压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