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师。” “乖!都坐吧!” 张斐微笑地点头示意。 一众学生坐了下去,方才还穷凶极恶的目光,此时却变得无比的幽怨,就犹如那深闺怨妇一般。 这些个后起之秀,其实都已经看出张斐玩得是什么花招,但是他们对此是毫无办法,还得乖乖叫他一声老师。 没有办法呀! 因为他们非常想证明张斐没有资格给他们当老师。 而张斐恰恰就是利用他们的这种心理,来先发制人。 因为根据儒家学问而言,这礼法是最最最最基础的,如果他们连最基本的礼法都不讲,那么学问再高,也无人瞧得起。 严复方才就是这么说的。 道德品格才是最重要的,才华横溢,且心术不正,这种人是最可怕的。 所以他们越想证明张斐不配为人师,那他们首先要证明的是,自己是一个尊师重道,品学优良的好学生。 要不然就是歪瓜配裂枣。 这一下就被张斐轻松拿捏住了。 气氛很是尴尬! 门外的严复就明褒暗贬道:“这耳笔之术,着实厉害啊!” 这就是耳笔惯用的心理战。 司马光瞧他一眼,没有做声,心里是松的一口气,要想镇住这一群人可是不容易,尤其是张斐这种没有半点名望之人,可不曾想张斐上来就轻松搞定。 就算是耳笔之术,那也无妨啊! 张斐目光扫去,见他们一脸不服,却又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心中暗爽,来到讲桌边上,轻轻斜倚着讲桌,是轻松惬意道:“方才只是开个玩笑,你们也别见怪。其实我知道,你们全都是天之骄子,未来国家的栋梁,让我一个耳笔来跟你们当老师,确实是委屈了你们,要换做我是你们,我也会生气的。 所以呢,你们也别当我是老师,也别当做这是上课,就当是学术交流,正好我们年纪也差不多,你们以为如何?” 众人皆是眼中一亮,喜出望外,这可是他们所期待的,若有师生之礼在上面压着,他们确实不太好发挥,但又满怀狐疑,与其他人眼神交流了一下。 好似在相互询问,这里面会不会是有陷阱? 本来已经占得上风的张斐,突然又往后退一步,又将这优势给让出来,着实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饶是严复、司马光、富弼他们都有些诧异。 张斐又问道:“不好么?” 蔡京突然拱手道:“学生自当谨遵师命。” 其余人也纷纷拱手。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待会要是发生什么不太尊师重道之事,也都是遵从你的教导。 张斐给了蔡京一记赞许的眼神,点点头道:“很好!” “让让先!” “请让一让。” 众人寻声看去,但见两个仆人打扮的汉子抬着一块木板走了进来。 正是李四和龙五。 这是干什么? 室内室外的人皆感好奇。 “放在这里吧!” 张斐往讲台边上一指。 二人将木板放下便离开了。 张斐也不解释此物为何用,朗声道:“不管怎么样,我是奉命过来跟你们讲授律学的,那么今日我们就交流交流大家对律学的看法。” 说着,他从木板后面掏出一支炭笔来,在木板上写了一个“法”字。 赵顼恍然大悟,“原来这木板是用来写字的呀!” 叶祖洽突然问道:“老师,此谓何字?” 张斐愣了下,“法。” 叶祖洽道:“原来是法,学生还以为是洽。” “我写的有这么糟糕吗?” 张斐不禁都退后了几步,看了看,这明明就是一个法啊! 他对自己的字确实没多大信心。 顿时一阵哄堂大笑。 严复他们一群士大夫是直摇头,这哪是在上课,堂堂国子监教室,却犹如市井一般,真是成何体统。 王安石却是幸灾乐祸道:“我早就让这小子练练字,他就是不听,真是活该让人笑话。” “哎...他就是一个耳笔,也不能要求太高。” “哪个耳笔的字写得不比他好。” “许仲途,你女婿的字都写成这样,你也不教一教吗?” “......!” 许遵真是躺着也中枪。 殊不知这都已经是张斐超水平发挥,因为这不是用毛笔写得,还算是工整,但是不该他在国子监,就这个场合来说,这字确实写得不堪入目。 要知道在北宋,这字写得不好,就比衣冠不整还要令人嫌弃。 就比如说王安石,他文章写得好,字写得好,虽然邋遢一点,倒也没有人说什么。 张斐咳得一声,“这木板有些不平,你们将就一下。” 顿时一道道鄙夷的目光射向张斐。 怪木板不平,哪怕就是在石头上也都不至于写成这样。 张斐赶紧转移话题,问道:“说到法,大家首先想到的是什么?” “韩非子!” “李悝!” “商鞅!” ...... 听到这一连串的名字,张斐不禁稍稍翻了个白眼,暗道,原来都是一群婴儿级别水平的选手。嘴上却道:“韩非子、商鞅、李悝皆是法家的创始人,看来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法家。” 说着,他在法后面加上一个“家”字,又顺口问道:“那大家对于法家有何看法?” 叶祖洽当即批判道:“残暴不仁,苛政勐虎,乃野蛮之学。” 屋外不少人是频频点头。 蔡卞微微皱眉道:“叶兄此言过于武断,各家学问皆有利弊,法家亦有‘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等金玉良言,治国良方。” 叶祖洽哼道:“常言道,虎毒尚不食子,若不别亲疏,那无异于禽兽不如,此乃泯灭人性之举;至于说不殊贵贱,呵呵,依我之见,那法家中人,无一人能做到,想那秦孝公、秦始皇就未有滥杀无辜吗?可商鞅、韩非子又如何处之?不过是愚民之术,何谈金玉良言,治国良方。” 王安石听得不爽了,是蠢蠢欲动,正欲上前,司马光一把拉住他,低声道:“这不是朝堂,是课堂,容不得你放肆。” 王安石怒瞪他一眼,“朝堂之上我也未放肆过。” 赵顼听得一个真切,是笑而不语。 一说法家,必有人谈及儒家,儒法之争,经久不衰,在课堂之上,也是争论不休。 张斐犹如一个局外人,站在一旁,也没有在听他们在争论什么,就瞅着他们争得面红耳赤,心想,这年头当老师,可真是不要太爽,抛出一个争议问题,然后就可以等着下课。 “不知老师对此有何看法?” 忽听得一人问道。 “啊?” 张斐微微一怔,寻声看去,见是一个年轻人,不禁问道:“你...你说什么?” 那年轻人稍稍迟疑了下,道:“不知老师怎么看待这儒法之争?” 此话一出,课堂上突然安静了下来。 方才发生了什么? 我们怎么自相残杀起来了。 我们不是商量好了么,一致对外吗? 呀!这小耳笔竟然对我们使离间之计,真是岂有此理。 幡然醒悟的学生们,立刻停止自相残杀,全部看向张斐。 想不到还有人跟我一样,游离在外。张斐打量下这年轻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年轻人道:“学生名叫蔡京,字元长。” “蔡...蔡京。”张斐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