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王学士有何事吩咐?” 王安石直接甩给张斐一份文桉。 张斐拿着一看,惊呼道:“募役法?” 王安石笑道:“没有想到你小子会这么惊讶。” 其实他本不想这么早推出募役法的,因为募役法是会直接伤及到权贵们的利益,但由于去年那几场打官司,全都是打得募役法,这已经勾起百姓的期待,王安石就决定顺水推舟,先推出募役法。 而皇帝早就答应,就等条例颁布。 张斐一怔,忙道:“我只是...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王安石哼道:“要不是你小子去年弄个法制之法出来,我去年就要颁布这募役法。你先看看,能不能行?” “是!” 张斐立刻看了起来。 王安石也是偷偷瞄着他,神情有些期待,又有一些紧张。 看过之后,张斐抬头惊讶地看着王安石,“王学士,这...这是你写得吗?” 王安石点点头,“你觉得如何?” 张斐不可思议道:“看来王学士已经深得宣传文章的精髓,这篇文章写得真是太好了,是足以打动那些上等户支持募役法。” 王安石得意地笑道:“都已经被你教训好几回,总得有所退步啊!” 张斐尴尬一笑。 原来这篇文章,王安石不是用他那种非常牛的文笔来写,而是根据张斐的套路来写,就是面向天下百姓的。 如果换一种笔迹,绝对没有人认出这是王安石写得。 真是又水又粗糙。 但也不得不承认一点,王安石要认真琢磨这种套路,那写得比张斐要好得太多,司马光都比不上,是既通俗易懂,充满市井风情,但同时又行云流水,让人看着不累。 这也是为什么张斐完全没有努力写文章的念头,这真的就是天赋,再努力也比不上皮毛。 王安石连被张斐击败几次,他也证明,我要想这么写,你们也是写不过我的,又严肃地问道:“你对募役法有何看法?” 张斐一怔,“这方面不是我擅长的。” 王安石呵呵道:“你如今可都是一代宗师,又是国子监博士,还谦虚甚么。说说你的看法吧?” 张斐讪讪一笑,又再认真看了一遍,然后道:“让我来说的话,这上下都会得罪,只有中间这部分人受益。” 这募役法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先大规模减少徭役,然后改为官府雇佣,但雇佣可是要花钱的,这北宋财政,哪里还有钱,故此就要交钱免役,用这钱再去雇役。 而王安石的募役法是面向所有人的。 也就是以前的免役户也得交钱,是上有达官显贵,道士和尚女户,下有五等百姓。 以前的差役法,最苦的就是衙前役,稍有不慎就是全家玩完,而衙前役就是北宋的中产阶级,他们是非常愿意花钱免役。 而且王安石又是先官府预算出一年徭役所需要费用,然后让所有人都来平摊,那么中产阶级出得钱也非常少。 王安石问道:“那你可否有更好的办法?” 张斐摇摇头道:“没有。如果设有特权,那么大家都会想办法利用这一点偷税。” “正是如此。” 王安石道:“如司马君实等人,肯定会拿这增加下五等户交免役税的事,来攻击我为国敛财,可是他们又哪里知道,之前有多少富户将自家田地拆分,想办法让自己归于下五等户,以此来免除税役,故此我不能再给他们这个机会。不过,我也只收他们一半的免役税。” 张斐点点头道:“如果那些富户想要拆分田地,将自己归于下五等户,所花费的钱,以及可能带来的麻烦,可能要比这一半免役税多。” “聪明。” 王安石给了张斐一个赞许的眼神。 张斐笑道:“但这肯定是一场硬仗。” “都是硬仗。” 王安石呵呵一笑,又道:“但是我最近在想,你当初收车牌费,为何任地顺利?” 张斐忙道:“当时也不顺利。” 王安石道:“可比我想象中的要好,至今大家也从批评改为称赞。” 他很羡慕警署,都是问富人要钱,结果这车牌费,大家很快就习惯了,可他要干个什么事,天天被人骂。 真是区别对待。 张斐想了想,道:“或许是仅限于京城,如果全国普及,可能又是另一种结果。” 王安石点点头,又问道:“你没有更好的意见吗?” 张斐笑道:“我只能在宣传方面给王学士一点意见,内容方面,我是给不了,这不是我所擅长的。” 这其实是一句大实话。 他知道王安石变法会失败的,为什么不提供意见,帮助王安石,原因就是他唯一能够提供的意见,就是暂时先不变,治国先治吏。 王安石不可能会答应的。 要变,他真的就给不出更好的建议。 就说这募役法,其中最为人诟病的,就是王安石向穷人也征缴这免役税,当然,王安石目的是要充实国库,征穷人的税,肯定会增加不少收入,穷人到底最庞大的阶级。 但是他若不这么做的话,很多人就会想办法成为这下五等户,这将是一个巨大的漏洞。 而目前执行力,是没有办法将阶级彻底区分开来的。 法家精神,就是要一视同仁,这样也最省心。 王安石又问道:“那宣传方面呢?” 张斐道:“关于这一点,我跟吕校勘谈过,我这里先发表文章,再暗中在的报刊上发表文章,给予支持,作为补充说明,为什么向免税户征税,为什么向下五等征税,如此一来,就能够更让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