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桌上一放,发出砰地一声响。赵顼苦恼地叹道:“虽然朕早就知今日之事,但当朕坐在一旁听审时,可真是五味杂陈,放眼望去,皆是弊政。”他坐在那里真的很难受,不是装得。感觉这国家是千疮百孔。想想都心累啊!张斐却是笑道:“我还以为官家会因此感到激动、兴奋,彻夜难眠,故而找我来喝酒聊天,不曾想,竟是要借酒消愁。”赵顼诧异道:“种种弊政,萦绕耳旁,朕怎还会感到兴奋、激动?”张斐道:“因为这足以证明,官家选择变法,是一条绝对正确的道路,没有什么可质疑的。”赵顼一怔,觉得张斐说得很有道理。张斐又道:“而且,若留给官家的是一个贞观之治,那官家只怕也没了这励精图治的雄心,那也很是无趣。而且我私以为也更难,若继承贞观之治,做的不好,那肯定要被骂,做得好,那又应该的,与你无关。就好比那唐高宗,其实他在位期间,是政绩斐然,但似乎大家都忽略了他的能力,常言道,时势造英雄,官家怎能不兴奋。”真不愧是知己!这简简单单的一番话,当即令赵顼心头阴霾尽散,只觉浑身充满力量,对,哥就是为此而生的,立刻举杯道:“好一个怎能不兴奋,朕敬你一杯。”二人一饮而尽。赵顼又兴致盎然地问道:“对了!你这场官司,也令朕困于其中,不知该如何决断,你可有答案?”“没有!”张斐摇摇头。赵顼“啊”了一声,显得有些诧异。张斐道:“其实这个问题简单来说,就是恶法非法与恶法亦法之争。”赵顼小声念道:“恶法非法,恶法亦法。”张斐点头道:“恶法亦是法,依法判决,这是没有错的,但往往后果又是非常严重的。但人有良善,往往就是会选择从心,而非是从法,可能久而久之,可能又会导致律法形同虚设,这也是不行的。”赵顼听得是频频点头,这个问题是很容易遇到的,问道:“不知何法可解此难?”张斐迟疑道:“我暂时也没有答案的,因为良恶是因人而异,是非常主观的,基于此,恶法是永远不会消失的,官家认为仁义之法,可能在别人看来,可能就是恶法。如王学士和司马学士之争,便是如此,王学士之良法,在司马学士看来,就是恶法。”赵顼点头道:“是这道理,是这道理。”其实他也知道司马光的一些说法是有道理的,但王安石也有道理,那么王安石还能挣钱,那他当然选择王安石。张斐又继续道:“我觉得慎刑和轻刑是能够尽量减少此中争论。如我朝盐法,为杜绝私盐,二十斤便能判死刑,可现实中的百姓之苦,常常令官员们选择恶法非法,给予轻判,甚至于睁只眼,闭只眼,若是抓住贩私盐者,而不依法判决,可能还会被人弹劾。但如果只是判处打十下板子,罚点钱,估计官员们就会选择恶法亦法,反而是能够确保法的权威。”赵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那你认为曾知府会怎么判?”张斐摇摇头道:“这我真不敢妄下判断,不过上回我不是问官家要了曾知府的判决记录吗。以曾知府之前的判决来看,他往往都会判断此罪是否源于朝廷苛政,苛政之下的犯罪,他都会给极大的宽容,虽然赵知事不是穷苦百姓,但是朝廷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我认为我胜诉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