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出得山谷,老爷们顿觉一股汹涌澎湃的热浪袭来,有些老者是头晕目眩,他们今儿可是一早就赶来这里,方才全神贯注地听审时,倒也不觉什么,此时回过神来,顿觉饥肠辘辘,这心里满满都是对张斐的问候。不过当务之急,不是扎小人,诅咒张斐,而是找地方吃饭。“韦通判,这附近可有正店歇脚?”“这附近好像没有,还得回城里去!”“还得回城里去?”“哎呦.那个臭小子,可真是折磨人啊!”“老夫就不信,他连一顿便饭都提供不了。”听说还要回城里去,老爷们是各种心绞痛,在正午时分,顶着酷暑的烈日,这多走一步,那都是折磨啊!可是刚刚出得大门,忽闻一股香味扑面而来。这来的有些突然,以至于蔡延庆、韦应方都觉得自己是出现了幻觉。寻香望去,但见门前的小河边,大树下,支着几个非常简易的大木棚,那香味便是从木棚下传来的。“这里不是有吃的吗?”“不过早上来的时候,好像还未看见这些木棚啊!”“行行行,有吃的就行,老夫可是走不动,虽然这里离城里也比较近,但来回一趟,哪里还有休息的工夫。”“是是是,咱们在这里随便吃一点,待会再到里面休息一下,那里还是挺凉快的。”一群文官武将立刻是蜂拥而至。但见木棚虽然简易,但是非常宽大,且每个棚下都有三五伙计,好像就是为他们准备的。见他们来了,伙计们不禁快步迎上去,招呼他们坐下来。韦应方十分好奇,这木棚啥时候建起的,不禁向那伙计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敢在这里摆摊?”那伙计是诚惶诚恐道:“小人不知。”韦应方皱眉道:“叫你们摊主过来。”“是。”那伙计走后,蔡延庆问道:“韦通判,你为何这般动怒?”韦应方回答道:“蔡知府,我怀疑着这摊位就是张三弄的。”此话一出,方才坐下的老爷们,听到这话,不禁是吹胡子瞪眼,不给我们准备便饭,还要赚我们的钱。可真是杀人诛心啊!“这位大官人有何吩咐?”片刻过后,但见一个汉子走了过来。韦应方问道:“你就是这摊主?”“是。”“是谁允许你在这里摆摊的?”“是张庭长。”“张庭长为何允许你们在这里摆摊?”“呃。”“快说。”“是。是因为张庭长欠小人的钱,故此拿这摊位来抵债。”哎呦!这可是一个惊天大八卦啊!所有官员都竖起耳朵来。“张庭长为何欠你们钱?”韦应方也是急急问道。那汉子道:“因为张庭长前些时候,请小人们帮他去建造这皇庭,欠咱们一些工钱,故此将这摊位抵给咱们。”“.!”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韦应方。原来张三那小子说得是真的,你们还真是一文钱不给啊!难怪他这么对咱们。你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啊!韦应方也是面露尴尬之色,咳得一声,摆摆手道:“你去忙你的吧。”蔡延庆赶紧走远一点,心想,你也真是着了魔,这都摆在门前的事,还能让你抓到把柄么。这个摊主不是别人,正是大狗。表面上,还真是抵债,但实际上,是为了让大狗常驻于此,随时给他提供情报。而相比起早上文武其乐融融,此时文武开始有意的保持距离,阵营是非常明确,因为他们还得私下议论早上的审理。除元绛他们这些最近从京城调来的官员,其余所有人还都是第一回见到这种审理方式。这与之前最大的不同,也就是典型的政法分离。关于这一点,在郑獬和薛向身上,体现的是淋漓尽致。这令许多人没有弄明白。他们暂时也无暇估计张斐到底偏向哪边的,更多是探讨这种审问制度。其实别说他们,就连蔡卞等四个助审官,对此也有许多疑惑。不过此时,他们比这些老爷们可是要舒服的多,就坐在山谷旁边的廊道,吹着山谷微风,吃着美味佳肴,脸上是毫无疲倦,这哪是上班,简直就是度假啊!“老师,学生有一个问题,想请教老师。”刚刚吃完,蔡卞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张斐道:“什么问题?”蔡卞问道:“根据上午的审理,无论如何,种副使是接连违抗诏令,除非老师亲自为他争讼,否则的话,这罪只怕是逃不掉的。”上官均他们也都是好奇地看着张斐。张斐笑道:“你是暗示我有偏袒种副使?”“学生不敢。”话虽如此,但其实他们都有这种感觉。“其实你有这种感觉,也是正确的。”张斐笑道:“因为我确实是有偏袒。”“啊?”包括许芷倩在内,都震惊地看着张斐。张斐微微往后一靠,笑问道:“你们认为战争的原罪是什么?”蔡京道:“失败。”“不错。”张斐笑道:“就是失败。如果种谔的行动没有成功,那今日我肯定是另外一种审法。”许芷倩蹙眉道:“但你可是庭长,不应公正处理吗?”张斐笑问道:“法制之法的第一要点是什么?”“捍卫国家和君主的利益。”叶祖恰抢答道。张斐点点头道:“你们要记住,在涉及到国家和君主的时候,就是要以利益为先,只要国家和公正得利,这就是最为公正的审判。”许芷倩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蔡卞听得是连连点头,又是若有所思道:“难怪之前在课堂上,老师一直强调国家和君主利益,学生始终有困惑之处,但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就是这公正和利益。”上官均也是稍稍点头,“老师提到百姓的时候,都是强调正当权益,但是在涉及到国家和君主的时候,却不谈正当权益,而是只强调纯粹的利益,而省略了有正当二字,原来如此。”几人顿时是豁然开朗,之前课堂上所学,也是涌入脑海,均想,老师的法制之法的可真是博大精深,对此,他们也都是赞同的。他们在此案中,也有纠结的点,就是他们认为这收复绥州,不应该有罪,但是他们还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公正处理。张斐的这一番话,令他们是轻松许多。蔡京问道:“依老师之意,是要判种副使无罪?”张斐神色一变,道:“当然不是,我只是说他的胜利,会赢得我在审理时候,稍稍偏向他,但是到底是否有罪,就还得看他的举止,是否为得是国家和君主的利益,这就是此次审判的重点所在。”蔡卞纳闷道:“种副使收复绥州,自然是对国家和君主有利的。”张斐没好气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审?”蔡卞是诚惶诚恐道:“学生一直都非常专注。”“那你就是光顾着听,而没有动脑子。”张斐摇摇头,又道:“在上午的审理中,我最为关注的是三个问题,其一,朝廷的决策;其二,两国当时的状态;其三,也就是绥州的战略地位。”几人同时点点头,但眼中却是充满着疑惑。确实!除了陆诜、种谔对过程的阐述外,其余审理,都是围绕着这三个问题在进行。但他们也疑惑,这三个问题,到底又能说明什么。张斐又继续解释道:“首先,朝廷的决策,这是最为关键的,你们之后若遇到此类案件,一定要先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