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笛怔愣片刻。这女人在说什么? “我不管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如果你知道这世界要面临什么危机,最好告诉我一声。”郁笛转移了话题。 她对于程蝶所说的话感到某种本能的排斥,甚至有些反胃。 “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么?”程蝶挑眉,“还是说,你的装功太好,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我没骗过你。”郁笛咬着牙说,“我不喜欢这个话题。我只想让这个世界的文明维持下去。” 该死的,这是怎么了?再讨论这个话题,自己要吐出来了。 程蝶审视地看着郁笛,见她实在是脸色发黄,抿了抿唇:“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你答应了,我就帮你。” “说。” “你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要戴上这个。” 程蝶抬起手腕,将红绳露出来。 “这是什么?” “一个小饰品罢了。”程蝶漫不经心道,“你答应我,我就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我可是在这地方生活了很久呢。” 郁笛张了张口:“可我不能保证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离开。万一我带不走呢?” “放心,只要你戴上就行。”程蝶似乎很笃定。 这下子,郁笛实在是无法再忽视自己的好奇心了——就算讨论这个会让自己把内脏吐出来,她今天也得把这事儿问个明白。 “后来发生了什么?”她抓住程蝶的手,“我走以后,你出了什么事?” 程蝶嘴角轻轻抽了抽,一直挂着的微笑终于隐进了细微的皱纹之中。 “你走以后,发生了许多事。”她的声音像是淬了冰一般,眼神也黯淡了下去,“我看见了一些现实,和一些真相。” 郁笛看着她:“你的变化很大。” “那当然,这并不是我的脸。你不也是换了一副面孔?我很好奇你原本的面目长什么样子。” “我是说你的态度,你的性情,变化很大。” “任何人见识到了那些之后,都很难保持原本的心态吧。”程蝶哂笑道,“你最初的性格又是什么样呢?” “我不知道。”郁笛坦诚道,“实话说,你提到的那些事,我没有任何印象。” “……”程蝶抽回自己的手,站起身来,在橡胶地板上徘徊几步,摘下眼镜擦了擦,回头道:“你才是一切事情发生的根源。 “生我养我的宇宙,本不完整。它耗费无数能量,供给我重生了那么多次,我总是有所收获的。 “我死后,我的意识体并没有随着身体化成灰而消散,而是因着你离开时造成的时空动荡,脱离出了那个宇宙。” “然后你就到了这里?”郁笛用舌尖抵着上颚。 程蝶摇摇头:“我在虚无中游荡了许久。偶然触碰到了一个事件线节点所处的区域,而后被吸引了过去。” 她顿了顿:“我看见了你。 “刚开始我以为是巧合,可脱离了那个事件节点后,我再次被卷入另一个事件线节点,而其中,也有你。 “一个自称为你的朋友的人,拦截住了我。他发现我身上蕴藏着一部分世界的力量,这部分力量与我的意识体融合在一起,赋予我一种特别的能力——我可以从死亡的宇宙中攫取能量,维持我意识体的稳定。 那个人应该也知道这一点,他便告诉我我之所求如何实现。” “这才是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小笛子。”程蝶走到郁笛头顶,俯视她,“世界之力,亦即生命的力量。我想做什么,你知道了吗?” “你想让他复活。”郁笛看着程蝶腕上的红绳,“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并没有什么能力。” “我只有在世界死亡的时候才能离开。”程蝶笑了笑,“可你不同。” “这根红绳也能攫取世界的力量?” “谁知道呢,这是你那位朋友告诉我的。” “他是谁?长什么样……呕!” 话音未落,郁笛便干呕起来。程蝶连忙解开她手腕上的皮质束缚扣,扶她坐起来,拍打她的后背。 “……算了。”郁笛扶着程蝶的肩膀,“这事儿以后再谈。你说的事,我答应。现在可以告诉我这个破地方究竟出了什么事么?” 程蝶坐回凳子上,撵着郁笛的一缕头发。 “我倒是很好奇这次你打算怎么解决。”程蝶撑着下巴说,“如果你要面对的问题,是人类失去后代的话。” 失去后代?郁笛深呼吸几下,蹙起眉毛:“是失去生育能力了?” “嗯哼。”程蝶点头,戏谑地看着她,“细胞活性极度底下,再加上人口少导致的近亲结婚。你准备怎么应对?” 郁笛承认,她的大脑的确是宕机了一秒钟,随后她便想起来地球上那众多生物的“欣欣向荣”。现在这儿可不止人类是智能生物,出于某种原因像鸟人这样的存在,至少也有他一个吧。 她觉得比起空间站里这帮子病殃殃又失去生育力的“人类”,很显然身强体壮又聪明的鸟人才是传承文明的最佳选择。 只是不知道,鸟人的后代,会不会也有和他一样的高智商? 跟苏诺夕说自己的经历时,郁笛有意将鸟人的部分隐瞒了下来,所以现在程蝶应该也不知道他的存在。如果程蝶说的话属实,她恐怕真的要考虑,是不是将当前的人类资料整理一份,交给鸟人,当作“传家宝”。 她抬了抬手:“那么,能请程大主任给我解开了么?我不是什么异形,不会对你们有威胁。” 程蝶笑了笑,帮她把束缚带解开:“本来就是为了找到你才这么做。” 郁笛没有搭话。 程蝶现在的状况,她有些看不懂。她看似精神状态相当稳定,能照常生活和工作,但一个正常人会做出虐待青少年的事吗? ……好吧,或许在这个世界,从14岁开始就算做成年了。 这个世界的郁笛,对于程蝶的恐惧,已经到了根深蒂固的程度。诸般记忆不断在她脑海中涌现,那是日日夜夜的折磨。即使她不能百分百感同身受,却也知道,那是一个人的绝望。 “还有一件事。”郁笛揉了揉手腕,“活葬,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