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和煦,李白桃红,丞相府的牌匾上落了几只雏燕,叽叽喳喳啾鸣不止,给春日增添了喜庆。
从一大早开始,朱门大开,宾客盈门,送礼的长队竟排出了两个街口,大张旗鼓,浩浩汤汤,络绎不绝。
陈伯守在府门口笑脸相迎,一个一个登记造册,然后将晚宴的座次告知对方,再命小厮将礼品抬进后院,那里有同尘带着人看守。
如此往复一直忙到了傍晚时分,霞光万道,瑞气千条,白日送过礼的宾客携家眷一一到访。
为什么要一早就送礼来,这里头是有讲究的。
丞相从不宴客更不收礼,如今破天荒头一遭,大家都想早点去,讨个好彩头且能让丞相看到自己的诚意。
再者,送过去的礼品实在太多贵重,晚上赴宴才携带一则不方便,二则人太多,恐怕光是礼品登记就要忙到了半夜。
不过说来也怪,旁人收礼简单将礼品抬进去便可,丞相收礼却一一登记造册,还需送礼人签署大名,别致得很,却给人极被尊重的感觉,恐怕京城中又要有人效仿之了。
檀清让一身玄衣,锦袍玉带,乌发束起,脚蹬黑色织锦皂靴,站在门上迎客,依旧面无表情。
来的人实在太多,不仅有朝中同僚臣工,还有文人墨客以及风雅之士,但凡想要结交者携礼皆可赴宴。
看了看时辰,距离开宴还有半个时辰,宾客悉数入座,檀清让转身去了后院。
同尘带着几个人在院子里看守着礼品,见主子来了,赶紧上前行礼,“主子,要不要将东西放入库房里。”
陈伯跟在檀清让身后一步也到了后院,闻言道,“相爷吩咐过了,无需麻烦,这些东西在这里搁一夜,明日就抬走了。”
“抬走,送去哪里?”同尘是和光的弟弟,年纪小些,性子也活泼些,听到这话张嘴便问。
却迎来陈伯的一记刀子眼,这才闭了嘴。
檀清让没有回答他,也并未理会他的逾矩,只在那成堆的礼品箱中游走,仿若穿梭在迷宫之中,一个一个大箱子高高摞起,摆了满满一整个院子。
“陈伯,东西可有仔细登记核对?”他声音冷冷,在这暮色中和着春风,格外悦耳。
“回相爷,都仔细核对过了,并且登记造册,也让送礼人签字了。”陈伯忙活了一整日,佝偻着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檀清让默默点点头,转头看向他,“可有预估过大概数额,价值几何?”
陈伯道,“从登记册上粗略判断大约价值一千万两白银之多。”
一语即出,惊呆了一旁的同尘。
一千万两白银,那可是富庶时期国库半年的收入。
绯色的夕阳下,檀清让眉眼弯弯,嘴角翘起,已经达到预期了,这场寿宴的两个目标完成一个了,还有另一个……
一串继续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院门处有小厮来报,“丞相,公主殿下到。”
檀清让收起表情,转身看向陈伯,“你去接待一下,亲自领人入座。”
“可是,相爷……”
陈伯刚想领命过去,那跑来报信的小厮便打断了,颇有几分难以言说的表情,一脸苦大仇深,“可是……相爷最好还是亲自去迎,就是……那个……”
“你吞吞吐吐地到底想说什么。”陈伯不耐道。
小厮一咬牙一跺脚,“哎呀,就是公主殿下带来的贺礼,十分……十分奇特。”
檀清让:……
一阵晚风吹来,清凉入肌理,檀清让打起了精神,抬脚向府门处走去。
今日他特意穿了一身玄色锦衣,这身衣裳和靴子是三年前母亲亲手做的,当时做了两套一模一样的。
府门口仍旧有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门外则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大家戳戳点点。
有说丞相就是丞相,一旦摆宴便是京中首屈一指,收礼收到手软;
还有说什么三年不收礼,收礼吃三年的。
谢宁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德福,德福立即明白,上前压低声音道,“一会儿公主进去,奴婢就跟丰太医去忙活,殿下尽管放心。”
谢宁垂眸,面含笑容,微微点点头,目光抬起看到了跟着她一道来的皇后娘娘身边的小婢女。
“这位姐姐叫什么名字啊,瞅着面生得很。”谢宁上前问话。
小婢女垂头扶礼,“奴婢名叫叶儿,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掌灯婢子,多在寝殿侍候,是以公主殿下不常见到奴婢。”
谢宁默默点点头,凤仪宫她本就不多去,不认得也是正常,便没再多问。
又转了几步,走到一女子身边,那女子朝谢宁微微扶礼,“殿下。”
声音娇软甜美如浓稠的蜜汁缓缓溢出,黏糊糊,甜滋滋。
“不错,调.教得很好。”谢宁颇为满意,“进了这个门可就看你的本事了,若能哄得相爷高兴,从此你便荣华富贵,前途不可估量。”
女子粲然一笑,“棠音生是公主的人,死是公主的鬼,此生听命公主,对相爷必定尽心竭力,以报公主大恩。”
谢宁很是满意,笑道,“嗯,是个聪明的,连名字都改了?”
棠音柔声道,“此名是小女自己改的,出自徐再思《【中吕】阳春曲黄亭晚泊》:风流一点海棠心,不听琴,只是不知音。”
棠音本出身官宦世家,因家道中落流落青楼卖艺不卖身,被谢宁看中后专门找人加以调教,今日便要入丞相府。
二人正说着话,就见方才去报信的小厮又跑了回来,身后跟着檀清让,挺拔英朗,面色肃然,玄色锦衣将他健硕修长的身形勾勒得更加完美。
“老师。”谢宁不等他开口,先上前行礼,“宁儿来道贺了。”
一句老师喊得檀清让头皮微微发麻,矗立在眼前的女子一袭月白衣,里穿乳白色带淡粉色缎裙,上绣暗纹花卉,窄肩纤腰,格外爽利明媚。
“殿下。”檀清让仍旧恭敬行礼,今日她是代表皇家来道贺,身份不同,该有的礼节不能废。
“老师不用客气了。”谢宁上前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