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光色的衣裳被叠得整整齐齐,在烛灯下泛着润泽的光,上头精细的绣纹清晰可见,檀清让不禁有些愕然,眼底生出惊涛骇浪。
他料想到她会来道歉,最多不过是让尚衣局重新做一件,甚至十件八件赔给他,却没想,她竟然亲手做了一件里衣送给他。
这是何等殊荣,能得到公主殿下亲自做的衣裳,丞相又得被吐沫星子淹死。这倒还是其次,他更担心的是她的名声。
檀清让额上渗出细密的汗水,当然知道这是她一番心意,道歉的态度够诚恳,只是他不能收。更何况男女大防在前,这可是男子的里衣,不管以什么名义送来都不妥。
不过扯破了一件衣裳而已,不能要,坚决不能要。
他将她的手推回去,“殿下的一番心意臣心领了,只是,臣不能要。”
分明是羞涩和谨慎,却让人听出了嫌弃和不屑。
谢宁愕然,抬起头看着他的眼底,想要确认那里头究竟是因为不喜欢还是嫌弃她做得太差,又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
“为何?”谢宁不依不饶,“这是学生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虽比不得老夫人的手艺,却是学生的一番心意,难道老师嫌弃吗?”
“正因为是殿下亲手所做,臣才不能要。”他站起身,掖着袖子垂眸不看她。
这又是为何?谢宁不悦,也站起身来,将那件衣裳打开,珠光白的颜色在灯下格外亮眼,银线绣得暗纹削弱了几分光亮的成色,却增加了内敛的气韵。
“老师要不要先试试?”谢宁拿着衣裳比划着,“如果不合身老师再推辞不迟。”
檀清让的手始终对叉在袖子里,只微微抬眸瞥了一眼那精美绝伦的里衣,便赶紧敛神道,“臣当不起。”
哦,还在生气啊。谢宁了然,只要不是嫌弃就好。
“老师,我知道早上是我错了,可是,我同老师讲实话,当时真的只是想看看老师您的里衣,那上头的绣纹着实手艺非凡,一时错了手才造成误会。”
她垂眸赧然一笑,“老师就不要生气了嘛。”
娇滴滴的一声,拖着长长的尾音,听得檀清让心里头发毛,“殿下,不可,臣真的受不起,这是殿下亲手缝制,弥足珍贵,臣……”
“既然老师都说弥足珍贵了,不如先试试。”谢宁说着就上手去解他衣领的扣子。
他的个头足足高她一头半,谢宁踮着脚尖,手才刚刚触碰到那纽扣便被他躲过,那双手始终插在袖子里,“臣实在不敢造次,还请殿下放过臣。”
什么话,给你做衣裳何来放过一说。
谢宁也不气,继续追着他的脚步,“丞相如果不试那就是责怪我,丞相早上丢了面子我当然知道,所以才亲手做了衣裳送来,算是给您老人家补上了这个面子。”
檀清让听得头皮发麻,什么意思,他的脸丢在了外头,这衣裳穿在里头怎么找回面子,又如何告诉外人,这是太子殿下亲手为他做的里衣?
想想都觉得这谣言得传出花儿来。
丞相绝望地闭眼,十分抗拒的样子。
谢宁无法,个子太矮,够不着他的衣领,他又揣着袖子不接招。
好吧,既然如此,本宫只能使出杀手锏了,反正这屋子里没人,谢宁一手拎着衣裳,一只手揽过他的脖子,噌地一下窜了上去,整个人猴儿一样地挂在了他的腰上。
她爬上去的那一瞬,檀清让本能地睁开眼,张开双手托住了她的臀.部,谢宁的两只手绕到了他的脖子后头抱在了一起,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室内静谧,倏然,“吱呀”一声门被推开,陈伯和德福端着汤羹和水果出现在门口。
看着抱在一起的丞相和太子殿下,原本满脸笑意的两个人瞬间石化,恨不能当场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