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离。
烛火盈盈,今晚终于看到了星星和月亮,来榆次难得的好天气他却看不到。
心里头仿佛有一个珍贵的宝盒“啪嗒”一声被打开了,流光溢彩的珠宝倾泻而出,一个个闪着耀眼的光芒,灼灼刺目。
“阿让,你瞧瞧我,还没体会过那种滋味就白白做了寡妇,是不是很冤啊。”谢宁无声地流泪,“一个清清白白的寡妇,我多委屈啊。”
说完,她再也忍不住了,趴在他床边用薄被埋着头嚎啕大哭。
三天,说快不快说慢不慢,谢宁不分昼夜地照看他,帮他换药,给他喂水,看着那些水从他嘴角流出,丝毫喂不进去半滴,急得上火,自己的嘴角冲起了血泡。
四天了,檀清让依旧睡着,谢宁去找丰子玉,得到的只有叹气。
或许,他真的熬不过去了。
谢宁啪嗒啪嗒掉眼泪,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这不也没死吗,人还是热乎的,脉搏虽弱却还在跳动,她不相信,继续给她喂药,喂不进去就用自己的嘴巴喂给他,一下一下,温热柔软的唇覆上去,他的唇干燥冰冷,没了热乎气儿。
谢宁又哭了,哭得眼睛都肿了。
日出日落,风沙又起,白天燥热难耐,夜晚寒凉如水。
其实檀清让的神智是清醒的,只是实在没有力气睁开眼皮说一句话,他努力尝试想要回应她,却做不到。
她没日没夜的絮絮叨叨,给他擦身,打他屁.股,用嘴巴给他喂药,一次又一次地哭……他都知道,全都听得见,还很生气。
这期间,丞相又做了那个梦,梦里头的他成了阶下囚,被高高在上的篡位者折磨得遍体鳞伤不成人形,他曾经觉得自己死了,死了就死了吧,他不在乎。
可是,他被人押着来到一个宫殿里,一群人围着一个女子,那女子的模样他看不清楚,只看到她双眸泪盈盈地看着他,看得他心痛,五脏六腑仿佛烈火烹油。
他不认识那个女子,为何看到她被人欺负会那样难受。
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说那是他喜欢的女子,是谁,他看不清眉眼,只知道自己的心为她难过。
这是一个长久的梦,痛苦又煎熬。
檀清让拼命挣扎,奋力想要脱离暗中痛苦的束缚。
一阵剧痛,他倏然睁开了眼。
屋内昏暗,烛火已经燃尽,还剩下不足一枚铜钱的宽度,盈盈的火苗被风吹灭,暗夜中,看到一缕薄薄的轻烟。
他醒过来了,第五天了,他终于醒过来了。
床榻边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趴着睡着了,谢宁席地而坐,脑袋枕在床上,腮边还挂着泪水。
这丫头,一定好几日没梳洗了,真邋遢,檀清让抬起手轻轻抚摸那乱糟糟的脑袋,她太困了,扁了扁嘴睡得香甜,像一只乖顺地狸奴。
他又一次想起了袖子里的东西,艰难地挪动手臂摸了摸,婚书还在,放心了。
这是他的妻,在他昏睡期间她怕得要死,不想做一个还没尝过人事的漂亮小寡妇……檀清让忍不住嘴角上扬,眼睛里却变得模糊起来。
那份婚书做得草率而不像样子,他一直知道她是个有目标的人,不会被感情左右,权力、社稷、大梁于她而言才更重要。
那份婚书里头有多少是她的真心他不知道,曾经一度为弄清楚这个问题而烦恼,现在却突然豁然开朗了,就算只有一成,他也愿意娶她,将她捧在手掌心任她欺负。
那双大手温暖轻柔,头顶的温热的感觉传来,谢宁睁开眼茫然抬头撞上那双温柔的眉眼,“阿让。”
她眼泪唰地一下夺眶而出。
“殿下……”他虚弱地咳嗽,“不要叫臣阿让,恶心。”
谢宁傻笑,又哭又笑。
“我去叫丰子玉来,你等着。”她飞跑着出去,还没出门就大喊。
檀清让默默地在屋子里听着她兴奋又焦急的声音,可是她喊了一圈没人理。
“主子。”江畅和丰子玉从门外进来。
“丰子玉快去看看,阿让醒了。”谢宁迫不及待,完全没有发现丰子玉红肿的眼眶。
“主子。”江畅磕磕巴巴道,“水秀姐……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