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燃着檀香，周氏礼佛，房间里一应从简，黄色的帷幔，深色的小叶紫檀家私，光影斑驳地落在地上，一切都显得安静从容。
然赵沐云的心却百转千回，仿佛飞入迷雾中的鸟儿，慌乱、迷茫，不识前路。
全京城都知道她赵沐云等了檀清让三年，直到看到檀清承，她才真的面对现实，丞相对她无感。
她知道他们之间不可能，转身便寻找到了替代品。可是，她可以放弃的人，却不允许别人捡了便宜。
越想越不甘心，她的放弃不是为了给别人腾地方的，赵沐云得不到的人，其他人也别想得到。
赵沐云打量着楚向晚，盈盈楚楚的小娘子，身材娇小玲珑，五官精致妩媚，自有江南水乡的女子那份灵动和温柔，生得人畜无害，但细看下，那双眉眼却充满了心机和算计。
“表妹好。”赵沐云施礼，脸上浮起笑容。
“阿姐。”楚向晚也是眉眼带笑，向她深深行礼，规矩自是无可挑剔。
“表妹不愧为老夫人的外甥女，生得如此标志，竟不比京中官宦女子差。”赵沐云径直坐到了周氏身边，挎着周氏的胳膊夸赞。
这反客为主的举动倒是让周氏很开心，同时也贬低了楚向晚的出身。
女子之间的较量有时候就在这一句话一个眼神之中，高下立见。
“阿姐谬赞了。”楚向晚几乎是同时猜到了赵沐云的心思，也不同她争，独自坐到了周氏对面，“姨妈同我说起过，这些年多亏了阿姐的照料，这才略略疏解了没有女儿的遗憾。要我说，阿姐就认下姨妈当干娘吧，赶明儿等阿姐成亲，咱们也能作为娘家人给阿姐添妆奁，岂不是好。”
她如此说着，好似事儿就在眼前一般，惹得周氏连连道好，“那时候我也当嫁女儿一样，风光风光。”
“就是说呢。”楚向晚脸上绽放微笑，得意地看了一眼赵沐云。
如此一说，二人的地位立现。先不说楚向晚是什么目的，最起码，在周氏这里，赵沐云是决然没有做媳妇的希望了。
多亏这会儿刘嬷嬷送来参茶，遮掩住了赵沐云咬紧的后槽牙，“老夫人快尝尝，这是赵娘子送来的老参煮的茶，老奴一看就是难得的好东西，赵娘子有心了。”
听闻这话，周氏端起茶盏，琥珀色的茶汤微漾，带着苦涩的清新气味飘来，闻着都觉得神清气爽。
“嗯，是不错的。”周氏笑道，“还是沐云最知道我的心意。”
赵沐云这才脸上放晴，带着笑容品茶，眼神瞥到坐在对面的楚向晚，她亦是一副笑模样，只是那笑容有些僵。
一团和气下暗流涌动。
文宝斋外花团锦簇，疏影横斜。
公主殿下再次登门，让丞相措手不及。
谢宁今日做了精心的装扮，妆容淡雅，花钿于眉间轻点，美目流盼双眸潋潋水光，阳光下步摇轻晃，闪着灼灼华光。
檀清让看得眼直。
他很少看到谢宁这样装扮自己，朝堂上她是太子殿下，朝服发冠皆男子样貌，平日里她的打扮也是随性自然。
看到美人婷婷袅袅地进门，檀清让竟有一丝恍惚，这个身影仿佛在梦里出现过，那样熟悉，那样温暖。
“阿让。”谢宁朱唇轻启，笑容满面。
“殿下里面请。”丞相比手，让出路。
谢宁却不着急进屋，偏过头去冲陈伯咧嘴一笑，“陈伯，今日还有其他客人？这浓重的脂粉味儿，真是呛鼻子呢。”
陈伯一凛，身上顿时直冒冷汗，赶紧上前躬身回话，“回公主殿下，方才赵家小娘子来看老夫人。”
他努力嗅了嗅空气，没味儿啊，但也不能说，又道，“老奴这就命人搬些植草和花卉来，遮盖一下味道。”
谢宁拍了拍陈伯的肩膀，“如此甚好，那就有劳您老了，我同丞相有要事密谈，您帮我们守着，别让不相干的人闯进来。”
陈伯赶忙道是，“老奴一定亲自守着，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谢宁这才满意地迈步进屋。
“殿下今日来……”檀清让还没来得及开口，谢宁就软面条一样攀了上来。
“我想阿让了。”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你这里每日莺莺燕燕，实在让人心烦。”
“臣都说了，那些人都是别有用心，殿下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吃醋。”
他们如今的关系两个人心知肚明，檀清让思虑已久最终还是决定妥协放弃，颇有一种豁出去的大义。他这一生殚精竭虑不得放松，长久以来整个人僵硬的好似一块木头，然而，谢宁却像一团火吧，点燃了他。
她带有目的，这一点他心知肚明，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可救药地陷入绝境。
或许她的目的会发生改变，或许那目的和真心的比例会有所倾斜。
丞相背人之时总是控制不住地思考这个问题，最后，一拍大腿决定，就算她有目的也无非是保住大梁，保住他老谢家的江山。而他，从未想过要动摇她的根基，如此说来，又能有什么矛盾呢。
可是，他心里就是隐隐觉得不安。希望到了最后的关头，她能够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对他的家人放手，而不是赶尽杀绝。
毕竟，那是他的哥哥。
檀清让思虑万千，谢宁却仍旧趴在他身上，她今日出门前特意覆了一层厚厚的香膏，这下子一定弄得他满身都是。
宣示主权，谢宁不遗余力。
“榆次押解入京的官员阿让觉得应该怎么处置？”谢宁蹭着他的衣衫问。
“交给刑部审理，若是查到了更深一层，臣的意思先暂缓，等各地的贪腐查探梳理之后再一并处置。”檀清让回话。
其实他心里明白，榆次的于廉清背后的人就是皇后娘娘，如果这样一下子就牵连出来，柳成双未必不会鱼死网破。现在陛下太子都不在，仅凭一个公主难敌皇后多年的根基，这个险不能冒，他要等陛下凯旋再做定夺。
“我也是这样想。”谢宁道，“而且我想派出去各地查探的人不用秘密进行，适当防风出去，进行的或许更快些。”
檀清让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