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来庆脸上神色变幻,他只是性子直,不是真的蠢,曹德江这般说了之后,他猛地就想起来那一日他出门之前,的确遇见过傅槿柔,当时傅槿柔与他难得回门的阿姊一起说话。
……
“阿弟这是要出门?”
“是啊,今儿个齐澄那小子在云林苑摆了席面约了几个好友相聚。”
“那快去吧,别醉酒。”
……
当时阿姊跟他只是随口说了两句,稍稍嘱咐之后就放了他离开,后来酒过三巡,他和齐澄还有何小郎君出去醒酒,就听到有人说不远处有女娘起了争执闹了起来,向来好热闹的齐澄拉扯他们过去瞧热闹,然后就听到柴家女娘羞辱傅槿柔那些话。
当时柴家女娘说话极为难听,傅槿柔又哭得委屈至极,他一气之下直接撞了房门。
云林苑是京中少有能够跑马饮酒又能赏花看戏的地方,稍有些家底的郎君、女娘在那里设席邀请好友小聚都不算奇怪,所以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傅槿柔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后来柴家女娘虽然哭的厉害,几次想要跟他辩解,但因为他亲耳听到她对傅槿柔羞辱的那些话,也瞧见傅槿柔脸上那通红的巴掌印,所以气愤之下带着人就回了府。
祖母知道这些后气恼至极,直接就断了这桩亲事。
柴家的人几次想要上门赔礼,祖母根本不见,后来大概是看出傅家厌恶,柴家消停下来,但傅家跟柴家那边也险些成仇。
再后来,每每提起柴家事,傅槿柔都委屈的掉眼泪,他心疼小姑娘招人折辱,祖母也怜惜于她,便再未提过此事。
傅来庆死死咬着牙,他当时气昏了头,可如今想来,柴家门第是比不上傅家的,更何况傅家后面还有曹家,能与他们攀亲柴家高兴还来不及,怎么都不会蠢到那般得罪他们。
难道这中间当真有隐情?
傅来庆“唰”地起身:“我去找柴扬!”
“阿庆……”
傅老夫人见他转身就气冲冲的出去,刚想出声留人。
曹德江就拦了她:“随他去吧。”
曹老夫人:“大哥…”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阿庆这性子是得磨磨。”
曹德江低叹了声:“他心性正直为人也挑不出错处,但心眼太实有时候也不是好事,柴家这事情他但凡能够理智三分,哪怕弄清楚原委再行发怒也不至于被人蒙骗至此,连带着你也因此愧疚难当。”
“这事情是他自己惹出来的,让他自己去问清楚,只有亲身经历了,他才能记得什么叫人心叵测。”
想要在朝为官,光靠着一腔正气满腹经纶是完全不够的,等以后官职愈高时,遇到的事情就会愈多,尔虞我诈坑害谋算从来都不会断。
傅来庆若不开窍,早晚会出事。
曹德江甚至有些后悔将这个侄孙教的太过刚直。
“眼下只是个女娘这点儿心计,吃吃亏长长记性也好。”
傅老夫人虽然有些担心,可也知道自家大哥说的有道理,她想起傅槿柔就脸色不好,忍不住低声问:
“大哥,萧厌将巧晴入宫的事情说给傅槿柔,他是不是想……”
“他什么都没想!”
曹德江冷声打断了傅老夫人的话:“宫中既然有意赐婚,就算萧厌不说你们府中早晚也会得到消息,要是傅槿柔当真记恩她自然不会做什么,但若是她起了别的心思,那也跟萧厌没关系。”
曹德江平日看起来是个老好人,怜悯众生也不轻易动怒。
可真当他冷漠起来时,比之萧厌也不遑多让。
对他来说,他照拂傅家,庇佑傅家晚辈,全是因为自家妹妹这层关系,他不忍见傅家拖累让她晚年不得安生,除此之外,傅家其他人与他有什么关系?那傅槿柔又算是什么?
曹德江冷漠:“人总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她若是选择了不该走的路,有什么后果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皇家贵人没那么容易去当。
她若真伸了爪子。
他不介意送她一程。
傅老夫人看着格外冷厉的兄长,沉默片刻低声道:“大哥说的是。”
她不会主动去害一个小姑娘,但若这小姑娘打从一开始就心存恶意想要踩着亲人朝上爬,那她落到什么下场她也不会多管,她本也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老好人。
……
傅家那边的事萧厌半点都不担心,曹德江浸淫朝堂大半辈子,人老成精,他都已经提醒到了这般地步,那老爷子要是还连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娘都算计不过,那他也就白混了。
回去积云巷时,补眠的棠宁已经醒了。
她窝在跃鲤台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朝着湖中扔着鱼食,下面湖水涟涟,各色鱼儿凑在一起疯狂争抢。
腰身被人揽住,下一瞬便是熟悉的冷松气息。
“做什么呢?”
萧厌挤在她身旁,半点儿都不嫌弃那栏边狭窄,低头瞧了眼下方湖里你争我抢比之前不知道胖出多少的圆滚滚的鱼儿。
萧厌笑着道:“少喂些,再喂它们该游不动了。”
棠宁拿着鱼食扭头:“阿兄。”
哪怕已经有过无数次,可每每看到小姑娘看到他时杏眼盛满欢喜的模样,萧厌依旧会忍不住觉得心口涨涨的。
亲了亲她脸颊:“昨夜都没休息,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已经睡了够久了,阿兄走时也不叫我。”
似是抱怨,却带着那么些撒娇。
萧厌环着她道:“有事去了一趟傅家,见你睡得香就没叫你。”
棠宁疑惑:“傅家?”
萧厌轻笑:“咱们要成亲,总得要个全福之人来做仪宾,我拉着曹公跟我一起去请了傅老夫人。”
棠宁脸颊微烫:“老夫人答应了吗?”
萧厌:“自然是答应了,再过几日,便让她来替我提亲。”
“你也与姨母商量一下,看到时是来棠府这边,还是去荣宅那边,我好去擒了大雁回来先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