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若妤不愿再白费口舌,偏头绕过老嬬朝地上苦瓜脸问:“孙掌柜是吗?”
孙裹见她唤自己连忙站起身来,也绕开崔嬷嬷回她:“是,娘子有何要吩咐的?”
“听闻玲珑阁的东西皆是自己造卖,既是如此,难道这些东西上就没有你们玲珑阁的标识吗?”
“回娘子,自是有的。”
“那你为何不一一查验首饰上的标志?也免得有人空手套白狼不是吗?”
孙裹笑得更为难看,哀哀道:“不瞒娘子,小的也确想查验,可奈何崔嬷嬷死活不让,小的也没办法。”
元若妤瞅瞅地上的恶婆,又瞅了一眼桌上的包裹,微微掀开帷幔漏出一道缝隙,朝孙裹眨了眨眼。
孙裹不解:“娘子这是何意?”
元若妤微微晃头示意他,“东西就在柜上,你难道没有手吗?”
孙裹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两人交换个眼神,元若妤上前来拉住崔嬷嬷的半臂袖边,孙裹则是快步到了柜前打开包裹。
崔嬷嬷见状慌了神,大喊道:“你们做什么?”
元若妤顺势缠住她的胳膊,不让她上前阻拦,笑得乖巧:“晚辈觉得嬷嬷教训的有理,想要跟嬷嬷细细讨教一下如何才叫做识抬举,还望嬷嬷不吝赐教。”
崔嬷嬷见孙裹已拿了大半首饰出来,气急败坏想抽出手来,可没想到这女郎看着身娇体弱的,力气却大的惊人,竟拽着她半分也动不得。
“你这死丫头!坏不快给我放开?”
元若妤死死不放,便被她拖着一步步挪到柜前,可孙裹已经将尽数钗环都拿出来细细检查了一番。
崔嬷嬷面红耳赤硬是夺回几支簪子,“有什么好看的?你竟敢怀疑夫人?!”
孙裹现下却没了之前的卑怯,慨然正色道:“崔嬷嬷,您这里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东西都非出自玲珑阁,小的可没法擅动东家的银钱。”
崔嬷嬷眼见事情败露,冲上前想将桌上的首饰尽数打包离开,只是元若妤不拦着她,楼梯间也被看热闹之人围得水泄不通,她分寸也下不去。
“方才恶叉白赖,现在这是想逃了?”
众人围作人墙,崔嬷嬷在人群里惶恐不安地转圈,忽然望向元若妤眼神一亮,朝她走了过来。
元若妤不知她想做什么,正欲后退几步才发现崔嬷嬷竟从她身侧而过,带起一阵流风吹动了纬纱。元若妤回头,原来她找的是自己身后的元若芙。
元若芙被她拉扯住袖子,愁眉泪眼地乞援:“元家娘子,你快帮帮老奴,这些人竟合起伙来要害我一个老妇人哪!”
元若芙被她揽住,周围人的目光都聚在了她身上。
大家忽而发现角落里还有这样一位美人,一时间喧闹嘈杂起来。有知晓她与侯府亲事的浪荡子嬉笑开口:“原来是元娘子,安陵侯府中竟有这等恶仆,若是嫁过去恐怕没有安生日子过,元娘子还是斟酌斟酌为妙啊!”
又有小娘子叹道:“元娘子才貌双全,竟要嫁给安陵侯府那个放浪形骸的私生子,真是可惜。”
“不过是桩为安陵侯冲喜的婚事,否则就算是私生子也轮不上元家啊。”
堂中忽然哄笑一片,元若妤这才堪堪对元若芙的婚事知晓一二,原来竟是这样一门亲事,难怪阿爷阿娘都愁眉苦脸的。
知云不忍自家娘子被众人哂笑,挺着胸脯怒道:“你们胡说什么?!我家娘子可是侯夫人亲自选中的儿媳,才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元若芙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见知云为她出头,微笑着将她拉了回来,向众人缓声道:“各位都不用听那些道听途说,过几日廿三便是元家设宴之日,若是得闲便来讨杯喜酒喝,元家随时恭候。”
见她神色没什么起伏,众人也没了意思,一下子竟也忘了方才崔嬷嬷讹赖的事情,便四下散开了。
崔嬷嬷见终于敞开条道来,长舒一口浊气,“真是谢过娘子了,回去我必会为您在夫人面前多多美言。”
元若芙宠辱不惊,不动声色地将衣角自她手中抽出,“嬷嬷言重了,只是不知您为何会有今日之举?”
“这……”
元若芙看出她神色为难,“若是不便就不必告诉我了,这本就是夫人自己的事,是小辈逾矩了。”
崔嬷嬷满脸褶子舒展开来,眉眼笑得谄媚:“娘子聪慧识体,大郎君能娶到您真是他修来的福气!”
“不敢不敢,嬷嬷这话芙儿如何担得起?”
“娘子名动京城,自然担得起。”崔嬷嬷瞧着她笑得欢喜,“不过夫人还在等我回话,便与娘子先行告辞了。”
元若芙拇指交叠相送:“嬷嬷慢走。”
望着老嬬悠悠下楼的背影,面色恭谨的女子一双翦水秋瞳微不可查闪了闪。
见人影彻底消失,一旁知云脸色难看的上前来,“娘子,每次与他们扯上关系都没好事。”
她意有所指得太明显,元若芙微微侧眼窥觑元若妤的反应,可隔着帷幔,她什么也看不清。
“知云,我都同你说过多少次了,凡事祸从口出,一定要谨言。”
虽不明显,可知云还是从她眼神中瞧出了从未见过的愠色,心下一怵,“婢子知错了,娘子莫要生气……”
元若芙过来搭上她的小臂,纾解她道:“阿姊莫恼,知云阿姊也是为你好才这般的。”
知云见自家主子的脸色一下子便缓和过来,悄悄舒了口气,心道二娘子的话真是管用。
“我明白,”元若芙笑得无奈,“我只怕往后她因为这张嘴闯下大祸。”
“不过阿姊,我竟不知你这桩婚事竟有这样的内幕,既然他们如此轻看你,阿爷为何不拒了这门亲事?”
“阿妤久不在上京,不明白这深墙里的弯弯绕绕,这是侯府,哪能说拒就拒?”
元若妤心想阿姊也把她看的太过单纯了,脆生生开口:“阿爷是怕得罪侯府吗?”
元若芙没成想她竟这般直白,一时哽住。
元若妤:看来是说中了。
“宦海沉浮,阿爷昼伏多年才到了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