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五十分。 冰雹雨更大了。 一名来自议政大楼的官员,骑着羽兽赶到了冬园,并通报了一则消息:“柏一川阁下将准时抵达。” 方庆怀收到消息,连忙赶往花园办公室,将之告知给程瀚。 程瀚语气平静:“五分钟后,去冬园门口迎接吧。” 这是必要的礼仪。 依照规矩,大执政官才是一座城市的最高官员,巡查署署长的级别要低一个级别,后者理当迎接前者。 程瀚又看向冬园之主,客气说道:“方先生,今天你是宴会的主家,等会跟我一起去吧。” 方庆怀怔了一下,激动的说话都哆嗦起来:“好……好的!” 这家伙明白得很,在普通人眼中,自己还算是一个人物,可在真正的大人物眼中,自己什么都不是 方庆怀万万没想到,在“王见王”的重大场合,自己居然有幸得到一个露脸的机会。 尽管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背景板”,他也觉得满意之极。 毕竟这是本城的历史事件,必定会载入本城的官方典志,全城有几个人有机会亲眼见证? 嘿嘿! 方家真要出大名了! * 五十五分。 程瀚出现在方园大门口。 方庆怀站在旁边,恰好落后一个身位。 谢莜作为贴身侍女,也“蹭”了一个位置。 “冬!冬!” 冰雹的敲击声,变得愈发勐烈。 防护棚的两侧,地面已堆积了薄薄一层的冰块。 方庆怀没话找话:“程署长,由于时间太过仓促,这座防护棚有点简陋,还请见谅。” 程瀚轻轻摇头,语气温和:“已经做得非常好了。” 他顿了一下,又道:“方家和冬园,给了大执政官足够的尊重。” 方庆怀一脸迷惑,显然不是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他不知道如何接话,索性换了一个话题:“我刚才亲自去了一趟厨房,十六道菜肴已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开席。” 程瀚认真说道:“这段时间以来,真是太劳烦方家了。” 方庆怀一脸诚惶诚恐:“您驾临冬园,是整个方家的荣幸。” 这句话确实是发自他的内心,署长在方园住了这么久,硬生生将方家“住”成了安华城的名流家族。 严格算起来,方家是占了大便宜。 程瀚微笑道:“方先生和方家所做的一切,我全都看在眼里,道一声谢是应该的事。” 方庆怀的神情,简直可以称得上受宠若惊:“程署长,往后您但凡有命,只要吩咐一声,方家一定拼了命为您做到!” 程瀚一笑置之:“言重了!” 谢莜旁观这一幕,心中感慨不已。 署长大人只是轻飘飘说了几句话,就彻底收服了方家的人心,将其变成了铁杆中的铁杆。 这等掌控人心的手段,真厉害! * 七点零二分。 “砰!砰!” 一连串羽兽奔跑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的传了过来。 方庆怀侧耳倾听了片刻,立即开口说出了脚步声的源头:“大执政官的护卫队来了。” 整个安华城的官员,唯有大执政官一人,才享有官方名义上的安保待遇,护卫队编制六人。 其它官署的署长,顶多只能带着本署的护卫。 谢莜则小声说了一句:“大执政官故意迟了几分钟赴宴,这应该是在隐晦的表达不满。” 说得更直白一些,柏一川不敢不来,偏偏其人心中怀着强烈不满,才会玩这种无聊的小伎俩。 程瀚神色澹然:“无需在意。” 方庆怀只是竖着耳朵聆听,一个字都不敢说。 这家伙非常有自知之明,知晓这是大人物之间的争斗,自己根本没有搅合进去的资格。 不过这位冬园之主心中觉得,相比程署长的高明手段,大执政官的把戏实在是太低级了。 * 两分钟后。 一队护卫骑着羽兽,冒着冰雹抵达了方园大门。 “嗤!” 大股蒸汽喷发出来,发出响亮的呼啸声。 一辆豪华晶能车,停稳在了大门口。 “卡!” 后座大门被打开了。 一个微胖的老者,动作缓慢的从中钻了出来,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正是大执政官柏一川。 程瀚主动行了一礼:“大执政官阁下,幸会!” 柏一川皮笑肉不笑:“程署长,幸会!” 方庆怀没有上前见礼的资格,只能老老实实站在一边,扮演着人形“背景板”的角色。 柏一川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自从程署长履任安华城巡查署,今日才第一次见到署长,果然年轻有为!” 乍听之下,这句话似乎是赞扬。 可旁人都听得出来,这是在暗暗讥讽程署长不知上下,上任这么多天居然不去见大执政官,反而还得后者主动来见。 程瀚语带笑意:“新旧交替是万事万物的传承规律,在我之后,终将有更多的新面孔,出现在安华城这个大舞台。” 言下之意就是:我代表“新”,你代表“旧”,而我取代你,就是安华城的传承规律! 柏一川狠狠的窒了一下。 双方甫一见面,便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气氛。 方庆怀缩了一下脖子,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大人物之间的交锋,实在是让他有点战战兢兢。 程瀚比划了一个“请”手势:“蛇羹大宴已经准备好了,请阁下入席。” 柏一川心中憋屈之极,却强行摆出一副倨傲的语气:“程署长有心了。” 说完之后,此人当先迈步而行。 走了十余米。 柏一川打量着防护棚,视线扫过一些粗陋之处,毫不客气的点评道:“这棚子太简陋了。” 这句话是在暗指:如此粗制滥造,并非待客之道。 方庆怀听得一脸尴尬,可又不敢辩解。 程瀚平静说道:“方家紧急找来的三百名工人,在几个小时内建造了这一条防护棚,虽然简陋但足够结实。” 他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为了让阁下步行三十多米不受冰雹之扰,他们辛苦忙碌了一个下午。”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指责棚子简陋,完全是不知好歹! 柏一川的老脸抖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怒意。 方庆怀的眼神,透着显而易见的感激。 很快。 一行人进入了正堂。 这里正是延席的举办地点。 入目所见。 一张豪华长桌上,摆放着十几个造型各异的精致瓷盘,每一个瓷盘皆盛着外形漂亮的菜肴。 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香味。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说,这绝对是一桌上得了台面的延席。 程瀚一脸感慨:“据我所知,为了这一桌奢华菜肴,前前后后一共有一千多人为之操劳。” 柏一川闷声说道:“确实不少。” 这位大执政官早已探听到了一些信息,知道“一千多人”这个数字,并没有胡说八道,“奢华”一词也不算夸张。 程瀚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一千多人的辛劳,换来我们今夜享受的这一顿蛇羹大宴。 “所谓投桃报李,敢问大执政官阁下,我们是否应该有所作为,才能对得住这些人的努力?” 柏一川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 这家伙听了出来,对方这番话显然是在说,自己最近表现得毫无作为,实在对不住这一桌菜肴。 程瀚的语气越来越重:“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