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就要触到萧歧额角的刹那,应舒棠无声笑了笑,用手指轻轻勾了下缰绳,马蹄偏了几寸,堪堪落在了萧歧脸侧,激起的尘土扬了他一脸。
一片死寂之后,三喜最先反应过来,立刻爬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扶起萧歧:“哎哟——七殿下啊!三小姐你也太不像话了!殿下,殿下你没事吧?”
萧歧脸上一贯的淡漠自持也塌了几分,显出几分怔愣,缓缓接过三喜手中的手帕,边擦拭边平复着心情。
应舒棠也不急着道歉或者解释,坐在马上一言不发地看着萧歧整理仪容。青葙紫堇被吓得都忘了行礼,因为她们比谁都清楚,应舒棠刚刚是故意的。
三喜忙着为萧歧擦脸,悄悄用眼狠剐了一眼应舒棠,果然是武夫的女儿,粗鄙鲁莽至此!
“三小姐。不是老奴说您,您这是......”
萧歧摇摇头,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应舒棠,语气平淡而严肃:“平日让你出行多乘轿少骑马为的就是因为这个,若是惊到了别人,可不是玩的。”
应舒棠没有接话,还是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这个笑容让萧歧莫名感到不舒服,大概是因为,在他看来,他说完刚刚那句话后应舒棠就会立刻跳下马来,勾住他的手臂笑着说自己错了,再也不会这么做了。她应该......讨好而乖顺。
此时盯了他许久的应舒棠仿佛突然回神了,颇为认真地解释道:“惊不到别人,刚刚是我故意的。”
此言一出,气氛陡然变静,除应舒棠外的所有人眼中都闪过了一丝或深或浅的震惊。
“三,三小姐莫要开玩笑吓老奴了......”三喜偷瞧着萧歧,大气都不敢喘。
“还有一件事,”应舒棠看都不看三喜一眼,眼神直直地看着萧歧:“从前种种,是我年轻贪玩,如今玩腻了,我们也就到此为止了。”
她端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萧歧,勾着嘴角吐出两个字:“退婚。”
声音掷地有声,仿佛凝住了空气。
至于别的那些场面话,什么一别两宽、形同陌路、各不相欠这样的话,她不想说。
萧歧长袖中的手猛地捏紧了,用力把指甲掐进手中才能维持住脸上摇摇欲坠的镇定,他紧紧盯着应舒棠,想从她的眼中捕捉到一丝他希望看到的蛛丝马迹。
然而没有,不仅没有,他还发现眼前的应舒棠有点陌生,她看向他的眼里似乎已经没有了温度,取而代之的是他看不透的、掩在笑容之下的深不可测。
“你......”他想说什么,又想问点什么,却觉得嗓子被人扼住了一般发涩发苦,出不了声。
应舒棠根本不打算理会他,一扯缰绳飞了出去,背影透出一股冲破藩篱般的潇洒恣意。
青葙紫堇赶紧策马跟上。
萧歧仍看着应舒棠的背影愣在原地,身旁的三喜上立刻上前几步扯着嗓子焦急道:“三小姐!三小姐莫再任性胡闹了!婚姻大事也是能浑说的吗!哎哟都怪这畜生,闹出这样的事儿......”
他的话被堵在了嗓子口,因为应舒棠一扯缰绳又转过了身看着他,还轻轻掂了掂手上的马鞭。
三喜顿时瑟缩了一下,杵在原地活像只被扼了颈的鸭子。
“三喜公公,好心提醒你一句,今后不比从前,可要收敛着点了。”
应舒棠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夹了夹马腹又风一般地飞驰了出去。留下主仆二人,一个惊疑未定,一个面色阴沉。
应舒棠三人回了将军府,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直到应舒棠把黑雨带回马房,看着两个欲言又止的丫头,忍不住笑了出来:“怎么了?不就是和萧歧掰了吗?”
紫堇皱着眉仿佛不解:“可是小姐,你和七皇子昨儿还好好的呢。”
应舒棠轻笑一声,三人一齐往寝室走去,路上她问二人:“你们觉得,萧歧对我怎么样?”
紫堇想了想缓缓说道:“七皇子虽然生性冷淡,平日里对谁都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是会只对小姐笑,也为小姐做了很多事,想来是喜欢小姐的。纪京人人都说,你们是郎才女貌呢。”
应舒棠在心里道了声果然,萧歧那些装出来的深情还是挺能唬人的。
青葙微微蹙着眉,语气有些迟疑:“我总觉得,七皇子自小被那般对待,于感情一事表达得不如一般人浓烈明显是可以理解的,所以也相信他定然喜欢小姐,可是......他喜欢小姐,却又不喜欢小姐骑马,还让小姐去学那些酸诗......奴婢又有些想不明白了。”
应舒棠笑了笑,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对,我就是受不了他这一点,所以决定退婚。”
两丫头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青葙轻轻挽住了应舒棠的手,声音温柔:“七皇子原先的日子如何,我们都有目共睹。如今他是好过了,可小姐为了那个郎才女貌的名头,做了多少改变。先前还可说是乐在其中,如今既然不乐意了,那自然当断则断。”
紫堇也凑到一边挽住了应舒棠另一边的手臂:“年前宫里还有次元夜宴,小姐要在那时候说退婚的事吗?”
应舒棠点点头,她知道自萧歧向帝后求赐婚后,皇后一直拖着采纳的礼品不肯往北疆送,前世她还为这个埋怨过皇后,如今倒是要谢谢她了。
“呀!”紫堇想到了什么惊呼道:“要是七皇子把小姐故意拿鞭子抽他的事说给陛下娘娘听怎么办?”
应舒棠冷笑一声:“怕什么,他不仅不会说出去,还会想方设法地不让别人知道呢。”
应舒棠猜想地果然不错。
元夜宴那天,应舒棠刚到宫门口,就见三喜公公捧着笑脸忙不迭地迎上来。
“三小姐,您来啦,殿下特意嘱咐老奴来接您呢。”
仿佛几日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
应舒棠心中嗤笑,并没有立刻把他赶走,依旧骑着马慢悠悠地往里走。
等进了宫门到了安庆台,应舒棠下了马,等着庆礼开始。按大雍习俗,元夜宴这日大小官员及其子女皆可进宫观礼,与皇家共贺新年。安庆台帝后主持的庆礼结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