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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南渡(六)(1 / 2)

同时,皇宫。

紫檀木的桌案上整齐地叠着几本书册,青白釉山形笔架上搁着一支半干的兔毫笔,萧岐手中托着一本书,正垂眸看着。

晴好的光阳自窗外照进来,他的脸半匿在暗中,光下的一半安静而俊美。

门口传来了声响,混着三喜骂骂咧咧的低啐。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看我收拾你们!”

“我家七皇子,命怎么这么苦哟。”

萧岐若有若无地笑了下,轻轻翻了页,书影在他脸上扫过,又是一道晦涩莫名。

须臾,三喜进了内室,看着萧岐欲言又止,半晌才憋出一声长叹。

“你也不是昨日才进宫,若是受不了这些,这段日子就少出去,生气伤身。”萧岐目光依旧落在书上,淡淡说道。

三喜听了这话,更捂不住心中的憋屈,耷拉着脑袋小声地:“奴才受再多的苦都不打紧,只是奴才......奴才见不得主子受委屈。”

萧岐听了这话,眼中平平升起了一丝笑意:“我若是连这些委屈都受不得,早活不到今天了。”

三喜见他状若平常,丝毫不见焦急之色,又试探着问道:“那主子,眼下咱们......该如何啊?”

“我依旧做我不得宠的皇子,你依旧是我身边的总管公公,以前怎么过的便怎么过。”

“可......”三喜想到刚刚那帮见高踩底的杂碎们又是一阵钻心的气,见萧岐仍旧是平静无波的样子,只得恨恨地转头骂起了应舒棠,

“都是那晦气的应家女,居然连退婚这种不顾脸面的事都做得出来,她......”

萧岐蓦地合上了书,声音大得有些不符他的脾性,三喜立即闭上了嘴。

三喜见状,忙着扯开话头,眼珠子一转,把宋漪荷擅闯内宫的事说了出来,末了推测道:“是主子和宋姑娘的事被她知道了?她设计陷害宋姑娘!?”

萧岐面上依旧是淡淡的,眉头微微皱了下,否定了他的话。

“她怎会做这种事,倒是宋漪荷,意气用事,经不得诈,叮嘱了那么多次都没用。”

“行了,不说这个了,你把这卷经书给瑾妃送去吧。”他垂了眼,瞥了眼桌上的经书吩咐。

“哎,奴才这就去。”三喜拿起桌上萧岐誊抄了一晚上的经书,正欲离去,冷不丁瞥见了那经书上的字,登时僵在了原地。

龙飞凤舞的狂草,字字昂扬,力透纸背,一笔一划都仿佛诉说着主人的愤懑、不甘。

这经书,佛祖见了都要道一声罪过。

萧岐见他还不走,立时明白了他的顾虑,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嘲弄一笑:“无妨,她不会收,不过是做个样子。”

三喜了然,收好经书便向瑾妃的曲台殿走去。

临到了门口,他听见萧岐平淡无波的声音响了起来

“回来之后,咱们去一趟将军府。”

三喜一怔,知道自家主子还是要去找那应舒棠,更替萧岐心酸,脚下又快了些。

到了曲台殿,果真如萧岐所料,瑾妃并不收那经书。

瑾妃身边的大宫女云芝得体地笑着:“七皇子的孝心娘娘是知道的,只是咱们娘娘近日听大师真言有了感悟,这经书极耗心血,是各人的功德,娘娘到底不是七皇子的生母,这经书还是放在七皇子身边护佑自身为好。难为七皇子为娘娘抄了那么多经书,这珊瑚禅珠,就当是娘娘体恤七皇子的孝心了。”

三喜岂会听不出云芝的意思,瑾妃收嗣一事再无可能,他赔着笑拒了那禅珠,灰败着脸行礼作别。

云芝目送三喜走远,回了殿内,对端坐于书案前的人恭敬道:“小姐,打发走了。”

顾息鸢正慢慢誊写着一本《佛为海龙王说法印经》,闻言搁了笔甩了甩手,轻抚着乌黑的鬓发摇头道:“这萧岐啊,长得好,脑子伶俐,字也漂亮,怎么偏偏哄不好那应舒棠......可惜,可惜。”

******

应舒棠同容沁晚同坐一辆马车,甫一驶入垂杨淀,窗外的景色便叫人眼前一亮。尚在初春,点点新绿缀于枝头,光看着就能感受到其中的生机与清新。

而车内的两位此时却无心欣赏,应舒棠起先还旁敲侧击着暗示谢宇策的不靠谱,谁知容沁晚却以为她还是在介意刚刚那番话,一个劲地替谢宇策赔罪,令应舒棠觉得好没意思,索性闭上了嘴,让她亲眼瞧瞧。

垂杨淀既然是纪京文人骚客最喜欢的地方,有景,更要有境。一席蒲毯,一张矮桌,一壶好酒,三两好友,数本诗集,便胜却人间无数,仿佛自个儿就是那诗仙诗圣。

二人一下车,就有人认出车旁的谢宇策和容家的马车上前来寒暄,见到应舒棠,多数都顿了顿,才接着问好。

也对,这地方,她两辈子都没来过。

“舒棠,咱们去那里坐。”容沁晚拉着她坐到了一块蒲毯上,柚香和紫堇各捧着一盒糕点和一壶果酿放在了矮几上。

应舒棠可没心思吃东西,她急着验证自己的猜想,有意无意地盯着坐在容沁晚身边的谢宇策,果然发现这厮总是装作不经意地往一个方向看,眼睛仿佛粘在了某处。

她顺着那方向看去,果然见一群妙龄女子,一个化成灰她都认得的窈窕背影。

只是宋漪荷今日只是缩在一角,并不与人交谈,那一贯端庄得体的身姿今日竟有些萎靡。

想来元夜宴那场风波对她的影响不小,应舒棠在心里冷哼了声。

宋漪荷能从一介小官之女做到人人称颂的贵妃,皆因此人极爱惜羽毛,懂得经营自身。前世她屡次在垂杨淀诗会上夺魁,才女之名传遍了纪京。

而这次,她才刚在元夜宴上闹出了风波,就在这诗会上露了脸,为的就是若能在诗会上一举夺魁,就尽早将那桩丑事盖过,保住自己的好名声。

宋漪荷,如记忆中一般,隐忍,步步为营。

应舒棠微微皱起了眉,若非想着让容沁晚早些看清谢宇策的嘴脸,她才没兴趣欣赏宋漪荷如何大放异彩。

正思索着,衣袖被人轻轻拉了拉,她侧过头,只见容沁晚正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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