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流觞的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忧伤。 沐依裳听不下去他这些自怨自艾,只能叹着气,回头牵起了他的手。 那人心满意足了,便又再次露出笑容。 沐依裳只看了一眼,心里便软得一塌糊涂。 这人还真是好哄,也好打发,只要稍稍满足他的要求,他便能高兴的像是要跳起来似的。 正如此刻这样,那人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摆着手臂,脚步都轻盈了不少。 “有这么高兴吗?”被他的情绪感染,沐依裳脸上也挂着笑容。 顾流觞连连点头,道:“高兴啊,师尊不讨厌我,我当然高兴了。” 沐依裳有些无奈,“我什么时候说过讨厌你的?是你自己胡思乱想,还要怪到我头上来?” 她话里都是玩笑,并没有指责的语气。 那人心情更好了,道:“可是师尊刚才连看都不愿意看我,还走得那么快,明知道我跟不上,故意疏远我。” 沐依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道:“我没有讨厌你,也不会讨厌你。” 顾流觞嗯了一声,倒也乖巧懂事,没再追问下去。 两人走了一段路,快到水月宫的时候,沐依裳问他,“什么时候去的霜华宫,怎么不干脆进去?” 顾流觞立刻装作委屈的样子,道:“我怕我打搅了师尊嘛,在外面等也一样的。” “等了多久?”沐依裳又问。 她出门的时候,瞧见那人似乎站了好一会儿了。 顾流觞抬手摸了摸鼻尖儿,道:“也没多久。” 沐依裳抬眸看他,想知道一个具体的答案,用追问的态度瞧他。 顾流觞只好如实回答,“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沐依裳有些惊讶,她原以为那人或许等了一刻钟,却没想到会这么久。 恍然间,沐依裳心底里又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般。 白青竹曾经说过,张夫人最讨厌别人没有耐心,所以事无巨细,只要是张夫人在忙,白青竹不管多久都耐心的等着。 所以他说,‘师妹啊,我夫人说了,这女人啊最要紧的是要找一个一辈子对自己有耐心的,尤其是……脾气不好的女人。’ 沐依裳觉得自己的脾气倒也还算不错,但此刻却觉得白青竹说得是对的。 她道:“以后不要这么委屈自己,我会心疼的。” 顾流觞一怔,良久才笑着说:“没有委屈,我喜欢等着师尊。师尊不知道这种感觉,心里怀着期待等待一件事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沐依裳偏过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问:“会吗?” 那人很认真的点点头,“当然了。” 到了水月宫,顾流觞做的菜还在蒸笼里温着。 他几乎是一进门就冲进了厨房,连忙将饭菜端出来。 沐依裳也跟着他一起去,想帮他的忙,却被那人拒绝了,“师尊不要碰,很烫,我自己来就好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将蒸笼里的菜端出来,烫得手指微红,他便用烫红的手指捏着耳朵上蹿下跳的。 沐依裳瞧在眼里,觉得甚是可爱。 她一贯不怎么进厨房,也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小徒弟多少可爱的瞬间。 不知不觉间,她竟然笑出了声。 顾流觞有点幽怨的转过头来,撅着嘴巴抱怨,“师尊还笑我?” 沐依裳回神,摆摆手道:“没有笑你,我不怕烫,我来端。” 那人用一种‘师尊能行吗’的表情看她,越发激起了沐依裳的好胜心。 可一碰到那滚烫的盘子,沐依裳立刻被烫得缩回了手。 好在顾流觞眼疾手快,从她身后伸出两只手,接住了从她手中脱落的盘子。 那人的心口紧贴着她的后背,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铿锵有力的心跳。 再加上周遭微白的蒸汽,让沐依裳的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顾流觞把盘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却仍旧保持着从背后环着沐依裳的姿势。 沐依裳缓缓转过身来,自下而上地和他对视。 少年的眼睛如桃花般美丽动人,让人看一眼就能陷入其中。 沐依裳抬起双手,搭在顾流觞的肩头。 “师……”顾流觞话还没说出来,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到自己缓过神儿来的时候,自己正被沐依裳按在灶台边缘。 他长腿蜷缩着,喉结上下攒动。 直到一个从天而降的吻落在他唇上,他才蓦然瞪大了双眼。 师尊……师尊在亲他。 以往自己趁着师尊熟睡的时候,偷亲她的记忆涌上心头,可任何一次都比不上现在让他慌乱。 这是师尊主动的,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或者……他本就不该有任何反应。 许久许久,待到周围的蒸汽散去,身前那人似乎突然清醒了过来,猛然直起身,和他分开。 沐依裳有些错愕的看他,眼神里除了不知所措还有些许……难堪和愧疚。 顾流觞的眸子微微沉了沉,却不由得在心里大骂自己不知满足。 他明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就在今早,师尊前脚去了霜华宫,白青竹后脚便将他叫了去。 顾流觞原以为白青竹是要给他和师尊制造独处的机会,却不想,白青竹把他叫去了寝殿。 他到达的时候,房门是虚掩着的。 还没等他敲门,里面便传来白青竹的声音,“是是是,夫人放心,这小子品行不错,绝不会让师妹吃了亏去。” 一听到和师尊相关的事,顾流觞便不由得将心提了起来。 咚咚咚 他敲了敲门,很快白青竹便出来把他领进去。 进了门,白青竹还鬼鬼祟祟的从房门处四下张望了一番,确认无人,这才放心关上了门。 张夫人正端坐在屋子里,悠哉游哉地喝着茶。 瞧见顾流觞来了,她便喊他,“流觞,你过来。” 顾流觞嗯了一声,便走到张夫人身边,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臂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白青竹轻咳了一声,张夫人抬眸看他一眼,笑着松开了手。 张夫人上下打量了顾流觞一番,道:“要不是前几日青竹说你本是个男儿身,我还真没看出来。” 她说着,啧啧嘴,道:“你瞧瞧这身段,这样貌,哪里是个男儿该有的?” 说话间,张夫人便捏了捏顾流觞的肩膀,有些惊讶道:“呦,你小子还挺结实的嘛。” 这话换来的仍旧是白青竹的几声咳嗽。 大约是次数多了,张夫人有些不耐烦,抬眸瞪了那人一眼,那人立刻跟小绵羊似的往旁边一坐,不出声了。 张夫人又让顾流觞站起来,在他身上摸了摸。 没想到顾流觞看着纤细瘦弱,实际上却挺结实有力的。 她不由得点了点头,表示满意,“不错不错,青竹同我说起要撮合你与沐师妹,我还担心你身子不行,如今看来倒是我多心了。” 早年间顾流觞真把自己当成姑娘的时候,曾经看过一些话本子,里面被岳父岳母挑选的女婿,大约就是他现在这样的处境了。 不得不说……怪别扭的。 好几次张夫人捏他胳膊和腰,他都扭捏的想躲,却转念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