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中带着些痛惜与厌恶,“刘良,今夜就去赐死韩氏。”
刘良垂首称诺,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放松了下来,韩庶人一死,栽赃在她身上的事总算是了结掉了。
陆文瑄故作迷茫地开口,“圣人,不知为何要处死韩庶人?”
虽说皇后殿下的事已有定论,但这尚且是个秘密,他不该知情。
赵晗看了他一眼,“刘良,将实情告诉他吧。”
刘良本打算立即赶往冷宫执行圣人的命令,但听他突然开口,心中蓦然涌上了一种不顺的感觉。
他微蹙着眉将来龙去脉重述了一遍,然后警惕地盯着承恩,但陆文瑄只是一脸惊讶地说了句“原来如此”就再无动作。
刘良在圣人催促的目光中,狐疑地离开飞霜殿。
赵晗继续埋头批阅奏折,他注意到陆三磨墨时竟然走神了,不免有些意外地问:“陆三,你累了?”
陆文瑄摇头:“回圣人,奴婢不累,奴婢只是觉得刚才听到的事有些骇人,不由得忧心起了圣人的安危。”
赵晗有些好奇,“朕的安危?”
陆文瑄欠身道:“据奴婢所知,韩庶人与那位畏罪自尽的司药同是明德三年入宫,那位司药服侍她一年后便被她以手脚不干净逐去了掖庭。那时韩庶人不过是正四品的美人,竟能想到在尚药局安插人手,这份远虑让奴婢心惊。”
赵晗神色冷峻,“你是想为韩氏辩解?”
陆文瑄垂首,解释道:“奴婢只是觉得事有蹊跷,并非要为韩庶人脱罪。奴婢是内侍省的人,本不该过问殿中省的事,但奴婢实在不解当初殿中省为何要挑选一个有罪的奴婢进入尚药局当差,所以下午去问了殿中省的崔少监。”
赵晗扶额:“你问出了什么?”
“此人在掖庭呆了四年才进入了尚药局,崔少监说他当时并不知道此人是罪奴,她的身份记录上没有这段往事,但司正手里的功过簿上写的分明。奴婢不知当时哪边出了问题,方才本想听刘内常侍解惑,可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点。”
赵晗的面色沉了下来,他冷声问:“你刚才为何不当面问他?”
陆文瑄跪下,语气沉静道:“因为圣人已经决定要赐死韩庶人,奴婢绝不会质疑您的任何命令。”
赵晗沉默了一下,问:“那你为何要说这些话?”
“其实奴婢并不关心谁是谋害皇后殿下的真凶,奴婢只是想尽力找出有意蒙蔽圣人耳目的人。奴婢担心今日是皇后殿下被人暗算,明日或许就有人把主意打在了您身上。”
赵晗不置可否,“你以为朕是昏君,看不出这些证据查得太轻而易举?”
陆文瑄叩首:“奴婢有罪,还请圣人恕罪。”
赵晗静静地坐在御座上,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俯下的身体,良久才道:“陆三,你想取代刘良?”
他顿了下,“你确实比他聪明,比他谨慎。”
陆文瑄对于圣人看出他的目的并不感到意外,多亏了刘良急于解决韩庶人,草率行事,出了差错。他方才点出刘良这个纰漏的过程便是自荐,而圣人含糊不清的表态说明他这一步棋没有走错。
但他口头上不能承认,圣人需要的是一个比刘良更聪明的忠仆,展露自己的野心并不是一件好事。
“奴婢不敢,刚才奴婢真是害怕您被人蒙蔽才多此一举。奴婢觉得刘内常侍是急于找出谋害皇后殿下的真凶,才会忽视殿中省与宫正这两处的情况。奴婢资历浅薄,实在不配与他相提并论。”
赵晗神色不变,接话道:“他执掌宫内所有宫人的惩戒审讯之事,有些地方顾不上也是正常。这些年他比旁人操劳了不少,朕也该体谅一下他。”
陆文瑄缄默不语,等着圣人说出接下来的安排。
“起来吧。殿中省之所以会把那个罪奴收下,主要还是掖庭那边的记录出了问题,当然宫正也没尽到提醒之责。朕会传口谕,以后你有权插手宫正与掖庭局令执掌之事。”
陆文瑄起身谢恩,“奴婢定会尽忠职守,避免类似的差错发生。”
他面上带着笑,心中却很失望,可惜这次只分走了刘良的权柄。
他真正感兴趣的地方仅是殿中省,他希望自己的职权能触及到尚药局,只有他亲自盯着这个关键的地方才能放心。
得知送到皇后口中的药都能被人如此高明地动手脚,他怎能不担心如意儿以后的安危?
他思及今早为她求的平安符,重新跪下,吞吞吐吐道:“还请圣人恕罪,奴婢有罪。”
赵晗讶然,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说。”
“先前圣人派奴婢去思水轩,纯美人曾让奴婢交给您一个她亲手绣的香囊,结果奴婢回来忘记这回事。”
说着他就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香囊。
赵晗接过来打量了一下,眼中有丝兴味,又朝陆文瑄冷哼一声,“这种事你怎么能忘?下次纯美人的事你放在第一位去办。”
陆文瑄恭谨道:“奴婢知罪,不知道圣人今日见到纯美人时,她可有抱怨您未佩戴她送的香囊?”
他这是在明知故问,若是她注意到了这点,圣人早该问起此事了。
赵晗微微一楞,忆起了他离开仁寿宫时,柔儿神情低落的那副模样。
他的脸上带了丝愠怒,柔儿她是个心细的人,不可能没发现,“没有,柔儿定是暗自委屈了。”
陆文瑄忙道:“奴婢立刻去跟纯美人解释清楚,还请圣人息怒。”
“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