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城的城墙血迹斑驳,乱箭到处都是,士兵痛苦的声音扭曲在圣洁的月光下,他们的影子仿佛都在挣扎哀嚎着要挣出他们的身体。
高高的城门上,血腥味浓重的银龙头盔被满是干涸血迹的手抱着,那手腕处,有一串黑色的串珠沉默地发着光,银龙头盔的主人,龙冽刀,散乱的头发随风飞舞,搅和着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他静立在飒飒作响的军旗下,望着看不清的浓黑的远方,血迹混着泥土和灰尘模糊了他刚毅的面庞,他的想法,和他模糊的面庞一样,让人看不清楚。
“将军,时间不早了,还是休息一会吧,明天,还有恶战呢。”
隐没在黑暗中的龙涓实在看不下去了,犹豫几番还是开了口。
龙涓的狼狈情形,不比龙冽刀好到哪里去。
龙冽刀没有动静。
见状,龙涓少有的带上了哭腔,他的少年感平时被他掩饰的很好,如今,属于少年特有的脆弱在信任的将军面前毫无顾忌地表露。
“将军……有人要害我们……那么多兄弟都没了……相爷怎么不帮我们……”龙涓在龙冽刀高大的身影里哽咽着,“将军,是穆献!是他不援助我们!这都多少天了,我们派去的人早该回来了……打过那么多仗,经过那么多大风大浪,没想到在这里翻了船……不甘心!”
龙涓低头用肮脏的衣袖擦着眼泪,龙冽刀的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龙涓抬头,满是血丝和眼泪的眼睛通红通红的,眼里的委屈和不甘都要撑爆眼眶。
龙冽刀的眼睛里也遍布血丝,嘴唇干裂的他勉强挤出一个让龙涓安心的表情。
阿宝要是知道将军这样受苦,不知道会有多急。
龙涓想起那个一见到将军就满眼发光的女孩子,将军的心上人,她一定会很伤心。
龙冽刀用手语告诉龙涓,让他再耐心等一等。
别无他法,龙涓只好点了点头。
“禀告将军,单姑娘有事要见将军。”
龙涓皱眉,满脸的不悦,他讨厌那个女子,那个想要挤走阿宝的女子,正要表达自己的不满时他看见了龙冽刀望向自己的眼神,顿时恢复成面瘫模样,一语不发地在龙冽刀身边警戒着。
龙冽刀还没来得及点头,一个身着绿色纱衣的女子轻盈地跑了过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心疼与悲伤,女孩家的矜持与克制在她身上全不见了踪影。
来的女子是单清月。
单清月看着龙冽刀经受战火洗礼后的模样,眼泪在眼眶打转,她等了好久,才有机会来这里见到他。
修长白皙的手颤抖着想要抚摸龙冽刀的脸,被龙冽刀侧脸躲开,那动作,不带一丝温情。
单清月满心悲伤,微微侧身擦干了眼泪,这个男人,对她一直是冷漠的。
“单姑娘,时间已经不早了,将军要回去休息了,明天还要继续打仗,将军需要保持精力,姑娘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龙涓在龙冽刀身后冷冷地说道,单清月的那身绿衣,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舒服。
单清月没有理龙涓,她能感受出龙涓对她的敌意,不过,她不在乎。
“将军,我知道你累,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来见见你,我给你做了鸡汤,你趁热喝一些……”
只是,单清月的殷勤被龙涓泼了冷水:“单姑娘,将军厌恶喝鸡汤,一闻见鸡汤的味儿,将军就想作呕,姑娘还是把鸡汤送给其他想喝的人吧。”
龙冽刀歉意地对单清月抱拳行礼,示意单清月身后的士兵把她带走,自己则和龙涓从另一个地方下去。
单清月眼睛里满是落寞,她都没来得及和龙冽刀说上几句话。
龙涓刻意放慢了脚步,等到龙冽刀走后,龙涓走到单清月跟前,打量着她全身上下的衣服,凉薄地笑她:“将军厌恶别人穿绿衣,更不喜欢扭捏作态的拙劣模仿,单姑娘,人要有自知之明,不是吗?”
单清月尴尬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她虽然不愿意承认,可事实就是,她的确存了那么一些小心思。
单清月没有走,她把鸡汤送给了其他伤残的士兵,她站在龙冽刀站过的地方,和他看着同一轮明月,满心酸楚地默默流泪。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亦知,君既知兮何避之,思兮念兮绿衣为……
你不是厌恶别人穿绿衣,你是厌恶除她之外的女子穿绿衣……
你不是不喜欢喝鸡汤,你是不喜欢除她之外的人给你做的鸡汤……
冽哥哥……明明是我先遇上你,先喜欢你的呀……
单清月捂着嘴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哭泣。
“啊!”
一支着火的利箭突然钉在单清月的耳边,她被吓得惊呼一声,眼睛瞪得大大的,丝毫不敢动。
“敌人来了!有敌偷袭!快醒醒!敌人来了!……”
沉默多时的黑夜顿时喧闹起来,叫嚷声,唾骂声,哀嚎声,到处都是。
敌人的火箭不停地飞来,照亮了深蓝色的天幕,天上圣洁的月亮都逊色几分。
单清月看着天上似有若无的星星,突然感觉,死在这里,死在他打仗的地方,让他记住自己,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样想着,单清月幸福地笑了起来,她推开身前刚刚被射杀的尸体,大笑着跑了出去,毫无章法地乱跑,希望突然射来一支箭把她射死,让她死在龙冽刀的怀里。
单家人骨子里的癫狂燃烧了她。
如她所愿,一直火箭对准她的胸口极速飞来。
来吧……
单清月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绿衣被风吹拂像似扑火的飞蛾。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闭着眼睛的单清月被人推得远远的,摔倒在地,她还没来得及抬起头就听见一声闷哼。
那声音……
龙冽刀!
龙冽刀的肩膀处被火箭伤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肉被烧焦的味道似乎更浓了一些。
“冽哥哥!冽哥哥!你怎么样都怪我,都是我不好,冽哥哥……”
单清月哭着爬向龙冽刀,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