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
柳静姝看着江挽楼,再次问道:“你真想好了?”
话落,江挽楼便放下了挑开帘子的手,头也转了回来。
现在已经进了芦国地界,再过不久便进磐石关的城门了,即使看着来路,也不可能再看到一点槿国的物事。
“想好了。”
江挽楼面色淡淡的。
柳静姝和沈牧仪去忱安镇的那几天,她知道了许多事。
那年漳阳,江游景明面上承皇帝之意巡查当地,但实则,用镇抚司那群俞姓人来说,就是在暗里招兵买马。
他们给江游景扣了个屎盆子在头上,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怎么回事,可旁的天下人不知。
宣帝那夜去了曲水亭的事,以及池霁劫囚江家的经过。
——皇帝在夺权。
而这若真能实现,定能还了她爹的清白。
风将垂落的帘子轻扬,柳静姝循着江挽楼的目光看去,看见了低空飞过的一只鸟。
野鸟下,是池霁的身影。
“从前是我被拘束在闺阁里,如今江家在槿国有名无实,我也算脱了笼子。”
她似一身轻松,忧蹙的眉松懈下来:“骤然回了山林的鸟实在不能很快适应,想来我若带着这样的目的过下去,或许还能快点适应这样的生活。”
车轮轱辘一声,忽然停了下来。
马车外传来沈牧仪的声音:“静姝。”
柳静姝应了声。
沈牧仪又道:“我得先回营一趟,你们先同池霁去曲水亭如何?”
他的情绪其实并不高,这一路回程,柳静姝大概能猜到点什么。
她应道:“好,我在曲水亭等你消息。”
随后听到一声马蹄,她再开窗去看时,沈牧仪已经没在黄尘里了。
柳静姝探出头去忘了眼关口,上面的大字嵌在石头里:磐石关。
又回来了。
查过文牒,走了没几步,就到了曲水亭门口。
柳静姝撩开帘子跳下马车,还没来得及回想最开始与池霁在这儿喝酒时是怎样的场景,就听到里头的大动静。
“姐!你别不信!你真是我姐!”
这时,屋内传来了文迹渊的声音。
柳静姝偏头见池霁扶着江挽楼下了马车,头朝他们一扬:“走,进去看看。”
“你真的是我姐姐,你身上这块玉坠,便是当年先帝赐予我们文家的。母亲将它一分为二,我们各一份,上面还刻着一个‘文’字!”
文迹渊说着便掏出自己身上的那一块。
忽听身后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这便是你要找的姐姐?”
文迹渊转过身来,便见柳静姝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他这会儿没空理会这三人,随意地看过一眼,便转过头去,仍是双眼盯着文岚枫。
“姐,你随我回家吧,爹娘都很想你。”
文岚枫头疼地看着文迹渊,目光落到他手中的那块玉上的时候,人一顿。狐疑地打量过面前的这个男人。
这块玉的质地,确实和自己身上那块有些相似。
至于他说得那个“文”字,文岚枫不可否认,腰间那块确实刻了。她一个孤儿之所以姓文,全是因为当年老帮主那句——你该是文家的人。
文岚枫不回应,屋子里就没人说话了。
想到当时在惊朝阁,文迹渊刺上自己的一剑,柳静姝就觉得现在这个场面实在有些爽快。
看他这般神色,忍不住刺道:“文公子,这次你可当真认清楚了?莫要再没弄清,阴差阳错反误伤旁人。”
文迹渊扭头来,恶狠狠道:“柳静姝,你少在这多管闲事!”
却不知他身后的文岚枫看向他的眼神中更带了一点嫌弃。
大概是仗着有人撑腰,柳静姝有恃无恐道:“当初你难道不就是没搞清楚,反而因为一对坠子给了我一剑吗?”
“你!”文迹渊气急,急慌慌去看文岚枫,“姐,你别听她胡说。你定然就是我亲姐姐。”
“这样,你同我去遥安,到了那里,父亲母亲自然能证明这一切。”
他殷切地拉上文岚枫的手,却不料一把被她甩开。
“不去!”
而后文岚枫以眼神朝池霁打过招呼,转身便是朝楼上走去。
“姐!”
文迹渊看着文岚枫离去的方向大喊,忽而心生一计,一把拽过旁边的伙计:“小二,帮我开间上房!”
“呃,这……”
小二为难地朝池霁看去,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文迹渊身后的两个人给打断了。
这两人正是浔栖那会儿,被派去跟上沈牧仪他们的人。
“公子。”其中一人战战兢兢道,“按照、按照军规,我们晚间必须回营。”
文迹渊气疯了。
现在怎么?就连自己想死缠烂打都不行了?
“你们两个、你们两个……!”
他气得只能指着这两人,半天说不出话来,甩了袖子,瞪了柳静姝一眼,便气呼呼地出了曲水亭的门。
“就这样走了?”柳静姝惊讶,头伸出去追着他的方向看了眼,“真没意思。”
池霁在边上笑出了声,拉了把缩在一边就差面壁思过的江挽楼,说道:“他还会再来的。”
“掌柜的,给我们开三间上房。”
“得嘞!”关鹤忽然冒了出来,一副驾轻就熟的样子,俨然把自己真当成了掌故,“三间上房,三位上面请。”
秉承曲水亭一惯作风,等人上了楼,关鹤一把关上了门。
转头刹那见到还没上楼的柳静姝,眨了两下眼:“柳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柳静姝掏了晓世宝钱出来,一下一下抛着。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掌柜的几个问题。”
关鹤拍了拍胸口:“柳姑娘尽管问!”
“掌柜的姓甚名谁?”
关鹤皱眉:“鄙人关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