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贾晖摔了下袖子,揽着身边的娇俏女子坐了下来。
他伸出手,勾上那女子的下巴,正眼都不带看他们这边的。
“所以呢?”
柳静姝压根不在意他的态度,自顾自推销着自己的小摊子生意:“所以,康老爷要不要来算上一卦?我这卦很灵的,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能给你算出来。”
那娇俏女子夹了筷菜,喂到了康贾晖嘴旁,将康贾晖刚要出口的拒绝给堵了回去。
她面容清冷,着装打扮却极尽妖娆,满头乌发上点缀不多,只挽了个朝云近香髻,在髻上插了支步摇,其余如瀑的青丝,顺着后脑垂在了脖子右侧。
动作间顾盼生辉,那支步摇因着她的动作,有些微晃动,铃铃啷啷地为她的娇媚,再添上一抹魅色。
“康爷,奴家好奇,想听听这位姑娘,到底是如何能算万物的。”
康贾晖咽下那筷子菜,轻捏了下娇媚女子的下巴,头也不回地道:“那你算吧,就算,方才在这儿,我与这位姑娘口角的缘由。”
叶慧不屑地嗤了声,翻了个朝天大白眼:“在这装有教养呢,还‘我与这位姑娘口角的缘由’,我呸!”
她的小声嘀咕,被她周围的三个人尽收耳中。
程轶拉了下她袖子,柳静姝装作没听见,只有池霁在接过小二递过来的佑芙蓉后,
畅快地喝了一口,然后说:“真烈啊!”
说完便挨了柳静姝一脚。
她连晓世宝钱都不拿出来,东走走西看看,装模作样的。
其实本就不用算什么,她早在外边听了许久,大致缘由推测一番便了然于心。可揽生意嘛,总得借点儿消息差不是?
譬如现在,康贾晖便以为,她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奇怪家伙。
“哎呀哎呀。”她点点头。
“哎呀?!哎呀……”她又摇摇头。
时而惊,时而叹,不知道的还以为,鹤归楼这是请了什么法师在驱魔。
众人只看她一会儿开扇一会儿合,望天望地,忽然站定于角落的一个小桌子前,惊道:“是你!”
屋子里所有人的眼睛都朝一处聚去,脑子里不约而同浮出一句:难道真能算出来?
“我怎么了?”那人问。
“你和你的同伴聊天时,因为那边康老爷的声音太大,总是盖过了你们的声音,你们的聊天总是因为听不清而断了。别无他法,你只能招来楼里的伙计,想让伙计劝康老爷小声点。”
她说时转了个身过来,面朝着康贾晖,又接着说:“可你没想到,康老爷这样体面的人,竟然会为了这么点事便怒气冲冲,不仅找了酒楼伙计的事,还顺带迁怒到了叶大小姐身上。”
那人挠了挠头,大概在后悔自己那时的举动,反倒给大家带来了不便,刚张口想说些歉意的话,柳静姝却打断了他。
像是忽略了这人,柳静姝对在正中央,还与娇媚女子打得火热的康贾晖说:“可康老爷,小女子倒是有件事算不明白。论名声,磐石关三大奇商里,亦有叶姑娘的父亲——叶佟在,你这难道连同行的情面,都不留了?”
她前头每字每句都在暗讽康贾晖的小肚鸡肠,后头又当众提了个最尖锐的问题出来。
可这会儿的康贾晖,似乎比方才她进来前,要摁的住脾气得多。
只是将筷子一撂,搂着旁边那女子起了身,阴阳怪气地回道:“同行?哪门子同行?那两个被‘请’进去的废物?”
他点到即止,也不多说。桌上那些菜只动了一半,天价的菜品就这样被浪费在了桌上,他倒也不心疼。
“走,岭秋。”他揽上那女子的腰肢,“这酒饱饭足啊,就得来个春风一度,那才叫尽兴!”
他毫不顾忌地说着脏腥话,身旁那名叫岭秋的女子,却万种风情地娇笑了起来。
在她的笑声里,叶慧忍无可忍地上前一步:“你!你说谁是废物?”
康贾晖却不再理她,大摇大摆带着人走了。他这一走,鹤归楼要不了多久便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对那群宾客来说,这本就是一场口角而已,松下心来,便重新吃吃喝喝起来。
毕竟鹤归楼的菜价,可是昂贵得很,哪怕是再有钱,也没到康贾晖那个地步,浪费掉一丁半点,那也是心疼得不行。
只剩柳静姝若有所思地把玩着扇子,脑子里仍回想着方才那两个人。
才是第一个照面,这康贾晖和那什么岭秋,便让她有种不对的感觉。一个面相正直,却做着昏令糊涂事,一个眉眼清冷,却无时无刻不在展示妖娆。
有意思。
而那边,叶慧终是在程轶的安抚下,恨恨地咽下了怒气。抬眼看见这青衣小姑娘仍站在那儿,像是在想什么,眼珠子一转,便朝柳静姝的方向走了过去。
未有几步,停在柳静姝面前。
她的眼中不乏好奇,但仍老老实实朝柳静姝做了个礼,打招呼道:“那个……你好?”
柳静姝从自己的沉思中被招了回来,杏眼圆圆亮亮,同样好奇地看着叶慧。
这个三次撞见都异常剽悍的姑娘,此刻,却在她的面前羞赧了起来。
“那个……我们……”
叶慧支支吾吾,程轶在她身后叹了口气,帮着她把话说了出来:“这位姑娘,你好,她叫叶慧,她是想说:我们见过的。”
柳静姝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终落回了叶慧的身上。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应道:“我当然记得你。”
他们这边一派安好,叶慧张了张口,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池霁的大声惊叫给盖了过去。
他的声音直冲云霄,透着他彻彻底底的不敢置信:“什么?!这酒要二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