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不让你看,是因为你是正儿八经在学道法的,那些什么一张黄符退旱魃的故事,都把你唬偏了。”
她那时坐在石阶上,偷看身旁少年的脸。
两张侧脸重合在一起,一个在柳静姝看来有些难以置信的想法出现在她的脑中。
“你……”
话才刚吐出来一个字,头顶就又被打湿了几分,她抬头,才刚停了没一会儿的雨又开始绵绵地下了起来。
她连忙摸上腰间的折扇,害怕它被打湿。
沈牧仪眼疾手快地开了伞,撑在她头顶,就连那些元宝都被拢在了伞下,只有他和马在雨中。
“我什么?”他问。
腰间的折扇让柳静姝反应过来了什么,她连忙改口,没将那句荒唐的“你是不是同我认识”问出口。
“啊没、没什么。”她下意识否认,“我是想说,你怎么会在这儿?”
古怪的神色让沈牧仪不禁多看了一眼伞下的她,他扯了扯缰绳,道:“再两天就是山花节最重要的一天了,这儿的人信神佛,当天白日里,会有自发组织的游街。”
说到这,他顿了下,组织了一下措辞,又说:“你知道的,我要借叶佟引蛇出洞。”
“就在那天?”
柳静姝伸手拿过沈牧仪手中的伞柄,她微抬伞面,好让自己能看到沈牧仪的脸。他整个人氤氲在湿润的雨气里,柳静姝想给他遮点儿雨,却被他一手摁住了动作。
他点了点头,又说:“不必,你自己遮好就行了。”
“百姓盲信神佛,我顺势而为能想出来最合适的法子,便是在那天借用神佛的能力,而现在,我要去磐石关的县令那儿,商讨些东西。”
虽不知道沈牧仪究竟要用什么法子,但柳静姝定然不会多问。
她拿满东西的左手朝沈牧仪一伸,在他疑惑的眼神里,她说:“那你快去吧。”
沈牧仪垂眸看那只手,没反应过来这是在跟他要什么,却看到那只手里居然还捏着一个瓶子,瓶子的样式很眼熟,似乎就是之前给她的那盒膏脂。
见他这般愣,柳静姝笑出了声:“你手上那些银锭元宝。难不成你还要带着这些东西,去找县令吗?”
少年的耳根一下爬上了绯色。
连忙将手上的东西挂回了柳静姝伸出来的手指上,还贴心的将那些挂下来的银锭缠了几圈,好让柳静姝在走回城里的时候,能够方便些。
那个小瓶子让他看向了柳静姝的脖颈,那里比之前见到时都淡了很多。
他边缠边问:“那个膏脂好用吧?”
柳静姝点点头:“挺好的,疤淡了很多。”
缠好东西,沈牧仪退开几步,犹豫攀上了他的脸,雨大了起来,他身后的马原地踏着步,急切地又嘶了一声。
柳静姝指指那马,说:“看来你该走了,你的马在催你。”
他转身瞧了一眼,下了决定似的:“姑娘可否告知我你如今的住处?我想我从县令那办完事之后,应该会有话同姑娘说。”
柳静姝比他爽快多了。
“当然可以,惊朝阁你知道吗?我现在住那儿,就在曲水亭的旁边。”
于是沈牧仪再不耽搁,翻身上马的动作得心应手,双腿夹上马肚,同来时一样,连绵的细雨打上他的衣襟,玄色被雨珠浸出了更深的黑。
他离去时,在心底自嘲道:有时候你也不如看上去那般光明磊落,比如借神鬼来为自己办事,又比如在她根本不知道含义的时候,就盘算着将所有誓言都暗暗绑于她身上。
马跑开好远一截距离,沈牧仪回头看还站在原地的柳静姝。
沈牧仪啊……
柳静姝浑然不知他的自嘲,她望着沈牧仪的背影,那年夏青雷离山时的场景也浮了上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近来越来越频繁地想起夏青雷来,明明也只算一程过客,她瞥了眼腰间的扇子,没有由来的一阵烦躁。
沈牧仪不可能是夏青雷,不然为什么他都看到了扇子上的字,也没什么反应。
“一程过客的,夏青雷……”
她再念出了这个久远的名字。
“是个骗子。”她说。
连绵的雨带来的并不能是什么好心情,城外的柳静姝是这么觉得的。
而城里的叶慧,也同样这么想。
这个为山花节安防而来的男人,是个新面孔,她坐在椅子上上下打量一番这个男人,见他出示了令牌,不是很乐意地问道:“你要问什么?”
“山花节安防主要涉及走水问题,所以我来问的,都是有关准备的柴火数量、以及储水情况等等。”
文迹渊迈进门槛:“当然,出于别的安全考虑,我还会问些个别人员的问题。”
二楼拐角处,池霁升了个懒腰,打着哈欠从楼上走下来。
他拿手揉着眼,没看见大堂这会儿来了个当官的。
“诶,叶慧,你看见柳静姝了吗?我刚起来看见她门开着,还以为她起来了,站门口敲了两下没反应,进去才知道她都不在房间里。”
他嘀咕了句:“起得那么早的吗?”
等走下了楼梯,才看见叶慧桌旁站这个男人。
“有客人了?”他惊讶,“你怎么让客人站着,反而你坐着?这生意怎么会有回头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