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死于洪涝的人。”
“据说当年十四洲境况极惨,等洪潮褪去,渭城来的官员沿路找了许久,都没看见大范围的尸堆,直到浔栖边境,天凿巨坑埋其尸骨。”
寥寥几句,便可想象当年惨状。
“向来是天意弄人。”她叹了句。
忽想起来闲书之中曾有一言:国之疟疾辅以君□□,刚正者揭竿而起,谋乱者胡借天之谕,以下犯上,全一己之私。
她问:“那代君王,史书又是怎么记的?”
“沧珈苜末期更迭过两位,你问的哪个?”
柳静姝还没想她该问那个,一旁池霁急吼吼插嘴进来:“好了好了,闲聊的够多了,咱还站在人坟边呢,虽是个空心的,好歹面子上还是个坟,你俩得给坟面子啊!”
他一脚踩上沈牧仪刚堆好的土包,又给它踩瘪了一点。
“……?”柳静姝上下来回看,“给面子?”
你给它面子了吗?
池霁脸皮厚过长城,生硬地掰扯开话题:“咳!你刚说到哪儿来着?在你来之前,这坟还被挖过一次?”
沈牧仪古怪地看他一眼,搞不懂这人突然又是怎么了。
想了想要真说下去,那还有的可说,他们确实没那么多时间在这谈古论今,于是接着说道:“若所猜不错,那人就是在曲水亭时,射来一箭的那个。”
“他是谁?”柳静姝问。
沈牧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具体叫什么名字,只不过他应该知道我的身份。”
在两人不解的眼神里,他解释道:“两国建立后,都各自新建了一个官部,芦国的叫‘卫巫’,槿国的,据说叫‘暗厂’。”
“其实听名字就能知道,这个官部里的人干的事,都不能搬到明面上来。也就是通常话本里说的密探。”
柳静姝惊讶地瞪大了眼。
这段日子里她见到的东西可比前三年刺激多了,先有偷天换日的易容,后又有卫巫暗厂。
她又问:“你的意思是,他是卫巫的人?知道你来槿国调查丁裕震的事,先挖了一遍坟,然后告诉你,可以从这下手?”
“是这个意思。”
一旁,池霁又修修整整将坟包摞齐了,叉着腰看木牌上的名字。
“萍姗、乐归之墓。”他逐字慢念出来,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听你上回讲丁裕震家书上的内容,有提及过‘乐归’这个名字,那这个‘萍姗’应该就是他妻子了。”
柳静姝听言又去看那木牌,即使现在明白这是个假的,但看上面的字,却仍觉得一笔一划刻得极认真。
“他为什么要弄个假坟在这?”柳静姝想不明白。
“丁裕震既然被挑来做鹤归楼的老板,那挑他的人必定会攥一个他的把柄在手上。他信信都以‘寄思于信,望妻安顺,望儿安乐’这句话开头,不难猜妻儿便是他最大的软肋。”
“现如今他在磐石关算彻底暴露,逃回浔栖,若说他首先会做的事,就是将自己的妻儿转移位置,我觉得……”他顿了下,“很合理。”
柳静姝也跟着沉吟了下:“嗯……所以,这个坟是他用来混淆视线的?那!”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那浔栖的那场火就是他放的?为的就是让浔栖的人眼里,萍姗和乐归成了已死之人,加之浔栖的父母官向来办案马虎,随意结案大有可能。他纵火烧家,烧出来的,是她妻儿的活路!”
“对了!”沈牧仪笑意吟吟,“还是那么聪明。”
“嘿嘿。”
“好了好了,跟着他们看着把坟刨了第三遍,现在镇抚司也走了,我们几个站在这,也没什么事了吧?”
池霁摸了摸酒壶。自从知道了江家出事,他的酒都停了一段时间,壶里空空,一滴都没有。
现在看着丁裕震的事有了个大进展,他忽然就想喝上一口。可以是为他俩开心,也可以是借此蒙骗自己买个醉。
江家的出路,又在哪呢?
靠沈牧仪去和金韫来一场和谈?那等两国平定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江家说不定早就载进史册了。
“哎。”他叹了口气打头走在回城路上,“世事当真无常啊。”
若早知如此,他又何必在漳阳拒绝江挽楼呢。
“池霁!”柳静姝跟了上去。
落在后头的沈牧仪微微皱了眉,那桩事其实早该跟池霁说了,只是来时路上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还有便是,他也在纠结。
池霁虽有个醉语堂,但醉语堂不问世事,是个隐世之帮。他这个堂主根本没有什么要事要去交道,自然而然落了个轻风快意。
轻风快意之下便是无所顾忌的莽撞。
“真希望他听了后,能有半刻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