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霁故意晾了姜燃几分钟。
而那个女人也是果然不负众望,盯着手机等消息的时候全程抱着那瓶酒,说什么都不让服务员打开。
“女朋友?”
身后响起严总的声音,岑霁怔忡,转身却看见玻璃上自己嘴角的那一抹浅笑。
“不是。”岑霁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转眼又恢复了那副冷静疏离的样子。
严总立马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补充道:“没关系,别担心。”
“什么?”岑霁不解,却见他神色暧昧地挑眉,“应该没有哪个女人能抵挡住岑先生的魅力,追一追也就成了。”
“……”岑霁语塞,脸色也冷下来。
这是当他还在追人了。
露台上,姜燃久等不到的信息终于姗姗来迟。
屏幕上的提示框里,那句简洁冰冷的话跳出来,看的姜燃愣了半晌——
【服务员说的是中文】
眉头轻微地蹙了蹙,姜燃把这句阴阳怪气的话在脑子里过了几遍才反应过来。
所以,岑老板这是在嫌弃她听不懂人话么?!
刚才破土的感动像遭遇冰霜的幼苗,瞬间就萎得不见了踪影。
姜燃把怀里的酒递给服务员,笑着道:“我们人多,酒可以再拿两瓶。”
夜深露重,给城市的霓虹和灯火染上一层柔光。
岑霁结束谈判的时候已经快到十一点,露台上,食客已经走得差不多。空阔的背景下,那桌睡了几个人的餐位就变得格外明显。
“岑先生,”林旭从身后追上来,欲言又止地道:“姜小姐好像喝醉了。”
岑霁没什么表情,“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还是自顾着往电梯走,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要不要先送她回去?”林旭问。
面前的人停下脚步,转身淡漠地看向林旭,“林助理什么时候成了她的助理了?”
林旭被问得语塞,只得默默跟着岑霁往电梯去。
长长的走廊一侧,是锃亮的落地明窗。不远处的露台外,几个面色坨红的女人挤在一起,跟身后的水波霓虹一同闯入岑霁的视线。
脚下步子不自觉就停了下来。
这人是丝毫不把自己当个百万粉丝的网红对待么?
岑霁烦躁地揉了揉眉心,终于妥协地转过了身。
露台上,白歆看着面前睡死过去的三个人,两眼发直。
但凡三个人里面能再有一个清醒的,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无措。
这下可好……
白歆叹气,思忖着先把姜燃扔在这里,送完两个女生再来接她的可能性。
“我叫林旭,这位小姐请问怎么称呼?”
挣扎间,白歆抬头,对上一道藏在细边眼睛之后的视线。
她愣了愣,很快注意到林旭身后站着的那个男人。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外面一件及膝盖风衣没有系扣,随意地批在肩上。无比放松的姿态,却带着股与生俱来的温文雅正。
白歆立即就把他和那个从未露过面的岑霁联系了起来。
果然,林旭转递来的名片上,两行字赫然闯入视野——岑霁,Sense集团中国区总裁。
不知是感叹今天雪中送碳的好运气,还是姜燃踩到的狗屎运,一直到白歆浑浑噩噩地发动引擎,她才反应过来:
刚刚岑霁的意思,是要亲自送姜燃回家?
餐厅里,被逼营业的岑霁扶着偏偏倒倒的姜燃,一脸嫌弃。
喝醉的人没意识,软绵绵地倒在岑霁身上,手脚还不老实。
岑霁摁完左手摁右手,最后一只手掐她的腕子,一只手摁她的膝盖,人才消停了点。
许是介意自己这副手忙脚乱的样子被林旭看到,岑霁让林旭先去楼下取车。
电梯门合上,原本就没什么人的餐厅更是安静下来。
江面粼粼的波光和城市的夜色从玻璃外透过来,巨大的水族箱水色幽蓝。白日里的车水马龙、人群熙攘全都散去,一切归复平静,岑霁却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怀里的人也不知是不是睡了过去,淡色的唇无意识翕动,听不清在念叨些什么。
他突然无奈地哂了一声,放开钳制着姜燃的手,想把她拉起来。可是手上一滑,那人化作一尾灵动的鱼,挣脱束缚,径直朝着露台跑去。
岑霁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毫无预设,等他反应过来要追出去,姜燃已经一个撑臂,侧身坐在了露台最外侧的围栏上。
身后是四十几层的凌空高楼,整座城市披着不夜的灯火,车流和霓虹、江水和月色,爵士乐都变成一首温柔的香颂。
而坐在围栏上的人连鞋都踢飞,两只白晃晃的脚在空中肆意地打着秋千。
岑霁伸手想把她拉下来,然而他近一步,她就朝着后面多仰一分,看得岑霁呼吸骤紧。
“姜燃,”他冷着声音吩咐,“下来。”
那人也不知有没有听到,愣了一秒,转而对他扯出一个明媚的笑。
“下来,”岑霁挪着步子走近,依旧是淡声威胁,“你要是现在出事,不算工伤。”
“呸!”
岑霁被这突然的回击怔得失语半晌,直到听见姜燃理直气壮地控诉,“所有资本家都是无产阶级的敌人!打倒资本主义!打倒剥削阶级!”
“……”英挺的眉眼蹙起,岑霁这才知道,跟醉鬼是不能讲道理的。
于是他换了语气,半劝着道:“你下来,给你批两天带薪假期。”
面前的人眼珠转了转,拨开脸上乱飞的碎发,颤巍巍地伸出三根手指,还价道:“三天。”
“……”岑霁扶了扶胀痛的额头,怀疑这人莫非是装醉来骗假期的?
见他犹豫,面前的人表情一变,又开始挥舞起拳头,振臂高唱《国际歌》——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打工的人!”
“……”实在是被她折腾得无语,岑霁妥协,“好,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