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黎叔把手里的醋递给岑霁,转头又拎上一瓶自己泡的梅子酒。
“小伙子,”黎叔喊住他,忽然压低声音凑过去问,“你跟老板娘认识这么久,有没有听说她最近……”
黎叔顿了顿,模糊道:“她最近好像有情况?”
见岑霁不解,黎叔摸出手机,点开指了指微博。
岑霁了然,但也只给出一个简单的“嗯”,算是承认知情。
黎叔放下心来,把岑霁拉到一边追问,“那你见过那个男人吗?”
又是一个简单的“嗯”,岑霁表现得很淡定。
终于找到一个知情者,黎叔心花怒放,同时也免不了八卦的欲望,旁敲侧击地问,“那个人和老板娘之间,是不是……”
他思忖着,仿佛想找到最准确、又最含糊的语言,犹豫半晌才继续道:“他们的关系是不是……有点见不得光的那种?”
岑霁似是不解,想了想才慎重回复,“应该算吧。”
“我就知道!”黎叔猛拍大腿,又气又激动。
他缓了片刻才重振精神,继续追问岑霁到,“你认识那个男人吗?”
“嗯。”
身后的人又一次点头,“算是,认识吧。”
“那就好!”黎叔转身,一张脸因为气结而涨得通红。
“你告诉那小子,要是没有打算认真对待,就别来招惹!我们老板娘从没往家里带过男人,他还是第一个被带回去给夫人过目的。”
“哎……”黎叔叹口气,颇有股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但此刻,岑霁的心思完全不在黎叔那里。
他耳边萦绕的,全是黎叔刚才那句无心透露的“往家里带男人”,而且还要“给夫人过目”。
所以夫人,是指姜燃已经过世的母亲么?
那……
她计划往家里带的那个男人又是谁?!
岑霁越想越不对劲,也来不及安抚黎叔,只直入主题地追问,“您说姜燃要带她男朋友回去见父母?”
“对啊!”黎叔点头。
“那……”岑霁微眯起双眸探问,“您见过你老板娘的男朋友了?”
“我当然见过啊,”黎叔啧了一声。
“就下午,开辆老高调的黄色跑车送老板娘回来的那个小白脸。油腔滑调,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也不知道老板娘为什么会喜欢那种类型……”
后面黎叔说的什么,岑霁几乎都没听进去。
他只知道姜燃要带陈言回去见父母,而且,这件事从头到尾他竟然都不知情。
“小岑?小岑!”
耳边传来黎叔的轻呵。
岑霁抬头,看见黎叔已经扯来一张木椅坐下,拍拍他的肩道:“反正我看你是个好孩子,你有空就劝劝老板娘,也替我带个话给那小子。”
岑霁“嗯”了一声,就听黎叔颇有气势地继续道:“我们老板娘从小就是招人喜欢的。之前谈过的九任男友,哪个不是捧在手心、含在口里宠着,直到现在都对她念念不忘。他要是敢让老板娘受一点委屈!”
一场义愤填膺的宣泄,最终停止在黎叔咬牙切齿的一个“哼”!
然而岑霁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半晌他才看向黎叔,难以置信地确认,“九任?”
“什么?”黎叔一时没反应过来岑霁这清奇的关注点,缓冲了一会儿才补充到——
“岂止!要是算上幼稚园和学前班,我估摸着得有十几任才对。”
岑霁:“……”
*
夜里忽然起了风,院子里小雨淅沥,把火锅的雾气吹得四散。
等到岑霁和黎叔回来,大家已经把火锅搬进了主屋。
岑霁在姜燃身边坐下,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醋瓶递给她。
不知道是不是想太多,姜燃总觉得岑霁拿醋瓶的时候,肯定弄洒在身上了,不然怎么岑老板浑身上下都冒着阵难以形容的酸气。
一顿饭,他不声不响,她吃得如鲠在喉。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姜燃想借着洗碗躲一会儿,却被黎叔和杨姨赶走,要她多陪陪朋友。
姜燃只得硬着头皮去找岑霁。
小院的回廊不长,廊灯昏黄,被雨水晕出一圈光晕。而两侧用于避雨的竹帘在夜风里晃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雨帘和光影之中,男人颀长的身形从展厅正门那扇苏绣屏风后面透出来。
他正仔细打量着展台上一件绣品,上身微倾,神态专注。
姜燃想起两人在小旅馆的那晚,雨声嘈杂的房间里,他看向她的眼神。
心跳没来由地加速,两颊也开始泛出热意。
“我脸上是有东西么?”岑霁突然开口,声音沉而悠缓。
他没有抬头,目光一直落在身前的绣品上,末了又补上一句,“值得姜小姐端详这么久。”
“……谁在看你!”姜燃失语,又不服软地嘴硬道:“我是在看我家的屏风。”
“嗯。”
男人低低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信没信。
姜燃揉了揉隐约发烫的耳根,绕过屏风,站到了岑霁身边。
“这是你绣的?”
姜燃循声望去,目光落在展台上一幅蔷薇图,摇了摇头,“这是我母亲的仿真绣作品。她因为这幅绣品获得了山花奖,那一年,她才24岁。”
岑霁静静地听,片刻又问,“我发现你母亲好像特别喜欢蔷薇?”
“是呀,”姜燃笑起来,“因为她说蔷薇性子野,生命力强,扎根在山野荒地也能开出一片烟火。”
“嗯,”岑霁轻叹,“是挺像的。”
“什么?”姜燃挑眉,不懂岑霁这句没头没尾的“挺像”是什么意思。
岑霁没有解释,兀自往旁边又走了几步,眼神落在柜架的角落里另一幅仿真绣品上。
“这也是你母亲的作品?”
姜燃“嗯”了一声,看着绣品上的一家三口怔了一会儿,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