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穷追不舍的黑衣人。
不能让人知道这书册被昱王得了去,再这样你追我赶的,祁煦可就回不了府了,看来,只能先把这人解决了。
祁煦刚想停下脚步,就瞧见前方岔路口上,站着一个人。
又一个黑衣人,这两人是一伙的?
谢宜转过身,黑色面具下,她嘴巴动了动,用舌头顶了顶含在嘴里的药丸,这药丸可以让她的声音暂时变得沙哑。
她还是来晚了一步,现在只能靠抢了。
祁煦往后退了退,左右两边谢宜和黑衣人同时动起来。
双拳难敌四手,况且祁煦手里还拎着手册,自然是处于下风的。但谢宜和黑衣人也不是一伙的,他们俩也不想让对方拿到手册。
祁煦的右手被谢宜制住,黑衣人便借机想去夺他左手上的手册,谢宜猛地一扯祁煦的右手,将他拉到自己身后,而后一脚踹在黑衣人的腹部。
谢宜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怎么,你还想做渔翁啊。”
话音刚落,谢宜骤然转身,一脚踢向祁煦的左手腕,手册脱手,飞到半空中,谢宜飞身接住,落地间,从腰间摸出两个圆球,砸到地面上。
白雾弥漫,看不清人,待雾气散去,就只剩祁煦和那个黑衣人了。
黑衣人捂着腹部踉跄地走了。
齐国公府,刚刚长街上的黑衣人跪在苏笃面前,“大人,属下无能,没能拿回手册。”
苏笃:“和你交手的那两人是谁的人?”
“属下不知,二人皆遮着面容,但他们不是一伙的。”
苏笃:“罢了,这手册无论落在谁手里,都会有一出好戏,如果这戏唱到了我们身上,再做打算也不迟。”
自清明那场雨过后,连着半个多月,经常大雨纷纷,如果不下雨,天也总是阴沉沉的,难有整日放晴的时候。
屋外,黑黢黢的天空闪过条条紫电,轰隆的雷声夹杂着雨声。
芙蕖在给谢宜后脑的伤疤上药,“公主傅送来的药膏很是管用,奴婢瞧公主的伤疤好了许多。”
桑厌,那位清丽温柔的公主傅。
桑厌对她似乎很有好感,而这种好感在平日教学相处中,她也能感受得到,现在听闻她受伤,桑厌还送了些药膏来。
可谢宜却不明白这种好感是从何而来的,也不明白这位身为昱王府门客的公主傅,心里究竟在想什么。而她受了桑厌的好意,也不知该如何还之。
“可这伤疤不能去除,有疤的地方长不了头发了,我后脑就这样秃了一块。”
芙蕖安慰道:“这伤疤极小,上面的长发覆下来之后,一点也瞧不出来。”
谢宜玩弄着缠在手指上的长发,她在冷宫时,头发总是泛黄枯燥,如今日日拿发油保养着,倒也养出了一头好发了。
谢宜拿出梳妆盒底下的纸条,递给芙蕖。
芙蕖:“这是……”
谢宜:“三巡散的第一次解药,你按着这个药方抓药,在第一次毒发后服下。”
芙蕖:“多谢公主。”
“下去吧。”
“是。”
谢宜灭了房间的烛火,拿着一尊烛台上了床,把烛台放置在床头,里侧床板是中空的,她打开床板,拿出藏在里面的手册,借着昏黄的烛光,翻看里面的内容。
这本手册极厚,有两寸那么厚,记录的事情琐碎又繁多,这位林尚书每日花费在记事上的时间得有一两个时辰吧,他不适合做户部尚书,适合做起居郎,专门记录皇帝的日常生活。
每页记的事情都会标有日期,这本手册是他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写的,质量真好,字迹清楚,毫不模糊。
手册上,多是打牌输了、家里的猫跑了、这个人和自己借了多少钱……之类的琐事。
谢宜直接将手册翻到奉和十年那个时间段,她要找到和师家有关的东西。
奉和七年春二月,弘国公与其弟得胜回朝,风头无两。
奉和八年春正月,周国质子与和亲公主入京,有礼至。
奉和八年秋九月,齐国公与吾单独议事,欲邀吾同行,吾恐之,犹豫不决。
奉和九年夏四月,吾迹将露,惧之,与苏兄合作。
奉和十年冬腊月,吾心安然。
奉和十年冬,师家覆灭后,你心就安然了?师家数十条人命在你手上,你居然能心安?
谢宜合上册子,红着眼睛,咬牙强忍,五指紧紧攥着身上的被子,用力到指尖发白,传来丝丝刺疼。
她后悔了,她去乐坊的时候,就不该给林青陌银票,管它用什么方法,用毒药、用刑也好,总有法子能撬开她的嘴,林渡不是牵挂他的女儿吗,就该让他在地底下也不得安宁。
谢宜闭上眼,缓了缓双眼的涩感,稳了稳自己的心神。
费力拿到的手册,没什么用处,这些记录模棱两可,做不了呈堂证供。
奉和八年春,有礼至。
“礼?”
若是没猜错,这礼是周国来的。
林渡的母亲是周国人,周国如果想要在朝廷官员中安排细作,确实会考虑他。
林渡担心败露的事情,十有八九就是勾结周国。可他选择和苏笃合作,陷害师家,是因为舅舅发现了他的事情?
不重要了,这个答案早就不重要了。
可她不明白,林渡为何没有在入狱之后揭发苏笃,若说因为知己之谊,打死她也不信,他们那种人还在乎这个。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苏笃用了什么办法,堵住了他的嘴。
林渡都快死了,还有什么能够让他闭嘴?
林青陌?
还真是个好父亲。
谢宜将手册放回原位,熄了灯,平躺在床上。
林渡的罪是陷害师家和贪污纳贿,他的罪状里没有勾结周国这一项,如果加上这一项,林青陌可活不了。
屋外雷声大作,寒风啸啸,噼啪的雨点声不断。
这雨怕是要下一整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