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继续旧事重提,及时地把包子递了上去,催促道:“妈妈先吃两口吧,等看完病估计就冷掉了。”母亲乖乖接了过来,又拍她坐下。方歆落座后又职业病似的掏出手机,结合起自己查的资料和母亲的病理情况准备着一会儿要和医生交流探讨的内容。
这位妇科专家每周只出诊两个半天,每次10个普通专家号+5个特需号,虽然病人多,但据说这老专家从不敷衍,每次都要认真负责地从早上8:00看到下午13:00多。方歆在广撒网的过程中就听到了这些很不错的患者反馈,而在定点调查的过程中又发现了两个虽然邪门但却让自己格外安心的点。
一个就是从老专家的照片看,这人头发比较稀疏。出于她的刻板印象,方歆觉得这样的人一定具有极高的职业素养;另外一个就是老专家姓陆,出于对前男友的路径依赖,方歆对全体陆姓人士都加了一层厚滤镜。
所以,纵使她再累再饿,进入诊疗室之后还是调整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吐出一大串寒暄:“陆医生您太辛苦了,真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但我和我母亲从伍延过来特意挂的您的号,还请您多费心了!”
大甲方伪装个乙方绰绰有余,方歆一边这样恭恭敬敬地说着,一边带母亲坐下。虽然那不苟言笑的老专家只是平平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就公事公办地开始问诊,但问题不大,这……正好说明了陆医生十分敬业,大概率不是那种会收病人红包的黑心医生!
起初,场面一问两答十分和谐。陆医生话不多,除了提问之外就是“嗯,嗯”地表示赞同或明白;母亲消极看病,陈述问题偏少,大部分是在问“不需要住院吧?不需要手术吧?”;方歆实在看不下去,每次等母亲讲完还要噼里啪啦地补充上一大段,果然就看到陆医生的脸阴了阴,一副“这么严重啊,幸好来得早”的样子让她大受鼓舞。
只是鼓舞与奖励有来有回了几次之后,方歆发现自己好像理解错了,因为陆医生忽然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忍无可忍似的对她说:“关心母亲我可以理解,但她哪儿不舒服让她自己说。”
方歆愣了一下,结结巴巴道:“抱……抱歉,我是怕我妈说不清楚耽误治疗。”
“她说不清楚你替她就能说清楚了?到底谁生病了?”陆医生挑了个眉,再次质疑她瞎添乱。方歆立刻乖乖低头闭嘴,但是一只手放在了母亲的肩膀上,示意母亲好好讲,不要让她失望。
她这小动作显然被明察秋毫的医生发现了,也或许是她又几欲张口补充惹得人家不耐烦,因为陆医生很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挥了挥手,找了个体面的借口:“小孙,带病人家属出去,我给病人做个B超检查。”被点到名的正在一旁做笔记的学生立刻站起身,听从师傅安排,方歆也只好听话地跟着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饿得发晕,方歆刚刚从陆医生那无奈的表情中隐隐约约看到了一点前男友的影子——就是那种明知道是她惹了麻烦、添了乱,却还是要找个能继续包容她迁就她的理由,甚至还得想方设法地铺个台阶能让这场面呈现出love & peace的效果。
她重新坐在门口的等候椅上的时候忽然有点自嘲,她刚刚只顾着批判父母之间一方永远咄咄逼人另一方包容退让的扭曲关系,但却好像忘了去批判自己。
所以,其实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陆煦挺辛苦的吧。
不过幸好,他们现在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