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闰很是吃惊,连手里的绿豆汤都来不及喝,连忙问小青道:“这是谁说的?府里没人管束?”
小青摇摇头。
“夫人管来着,只不过大家都说那是瑛娘的鬼魂回来了。先杀了少夫人,下一个就是夫人了。”
是了,张氏的死因江闰再清楚不过。只是,别人并不清楚。
尤其是萧府的丫鬟婆子,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之下胡乱猜测再加上一些鬼怪之说,就成了真相。
恐怕在萧府的下人们看来,萧府马上就要变成人间地狱。
江闰乐得大家都这么说,这么看。笑笑没说话,
小青说完八卦,安心把绿豆汤吃完便出去忙活自己的事。只留下江闰自己在空旷的屋子里,无所事事。
于是,江闰照旧拿起画笔。开始勾勒自己印象里的车子,房子和马路。
昨天睡觉的时候,江闰做了一个漫长而温暖的梦。
梦里自己还是一个小小的孩子,跌跌撞撞走着自己并不熟悉的道路。
路两边都是春天开在路边的小黄花,还有招摇在春风里的柳树。好像妈妈也在自己身边,一个大人的影子牵着自己的小手。
海面上前期那勾勒出的线条,无一不带着温柔的轮廓和线条。很是好看。
不过,画完的画并不能留下。画面上都是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若是叫别人看了,少不了还要解释一番。
于是,画完之后的江闰把欣赏够了的画纸撕碎了扔在纸篓,将桌子收拾好。
刚做好这一切,萧恒就从外面大步流星的回来了。
他还带回来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
“周妈妈死了。”
江闰愣住了。
“你说什么?”
虽说尽力克制,江闰还是觉得自己的鼻头有些酸。
眼圈很快红起来,江闰别过了头不说话。
一直以来,江闰大部分时候都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就像在人前表露出来,是一件有些丢脸的事情一样。
坚强是她的底色,也是保护色。
现在,好像这层保护色失效了。
江闰觉得双腿无力,顺势坐在椅子上,眼泪不受控制低落。
萧恒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样袒露自己情绪的江闰了,见了她的眼泪还有些不好招架的样子。
他甚至有些手忙脚乱想过去抱住江闰,只是动作还没来得及做,江闰就已经擦干了眼泪。
“周妈妈的尸身呢?怎么处理的?”
虽然是死囚,不到处决行刑的时候便死去也是常有的事。
牢里条件艰苦,随便一个伤寒便能要人命。况且周妈妈前段日子本来就有轻生的念头。
一定程度上,江闰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现在只不过是迎接那个既定的命运和结果而已。
所以,情绪很快就收拾好了。
毕竟,在萧恒面前哭,在江闰看来是很不应该的一件事。
萧恒有些生气,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所以,面对江闰的问题,他并没有给出一个合适的回答。
“一个死囚的尸体,朝廷拿了也没什么用,自然是扔到乱葬岗喂狗了。”
江闰眼眶瞬间又红了。
“你不可以……”
萧恒有些被这句话气笑了:“我为什么不可以?面对一个伤害我家人的凶手,我让她活到现在就算仁至义尽。”
正所谓关心则乱,一门心思想着安排周妈妈后事的江闰竟然忘了眼前的人苦主。
秦氏固然可恶,周妈妈的所作所为也有罪。萧恒没在牢狱里下狠手,使绊子让周妈妈活到今天。
江闰好像没有理由,再去要求什么。
于是,江闰换了一种问法:“那我能替周妈妈去料理后事吗?”
就算被杀头,亲属也是可以收尸的。
就算生前有在大的罪过,人都已经死了。法律总不能管到阴曹地府去。
萧恒是个商人,商人的一大特点就是懂得讨价还价。
此时正是讨价还价的好时候。
“那,你求我。”
江闰没有半点包袱,瞬间跪下。
“求你,求你告诉我周妈妈的尸首在哪里。”
萧恒大马金刀坐下,没有回应,继续挑刺道:“现在说这些,不够诚意。我要……晚上……”
江闰毫不犹豫点头应承。
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哪里来的什么脸面不脸面,就连羞耻心都淡了不少。
左右不是头一回了,任他要玩什么花样都随便就是了。
想到这里,江闰从善如流,强忍住了心里想要反驳的话道:“都依爷的来……”
萧恒也说到做到,下午就带了江闰去大理寺狱将周妈妈的尸首带了出来。
天气还有些炎热,尸身久放就会出问题。所以大理寺的人也要处理这些尸身,正好有人来带走,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那狱卒随意问了两句,就把周妈妈的尸首给了江闰一行人。
之间狱中墙角边放着一张苇席,周妈妈的脚就在席子下面,孤零零露出来。
脚踝青紫,瘦弱,仿佛经不起半点重量。
萧恒眼见她眼圈又要变红,轻咳了一声。
周妈妈毕竟是朝廷要犯,若是让人看见萧恒带人来要人,自然是不好。
于是,赵武赶忙将人放到门外等候的板车上。雇了个人,将尸首运到了城外的一处墓地。
这里埋葬的大部分都是无家可归,流离失所或者客死异乡的人。找不到活着的亲属家人,都是随便一张草席裹了便入土了。
江闰半路上见着路边有家寿材店,还想着下去采买些东西。
起码要让周妈妈穿得体面一些,总要有一副棺材才好入土为安。
正要招呼前面赶车的赵武停下,自己下去买点东西。
没想到,坐在旁边好似一路上都在闭目养神的萧恒,突然攥住了江闰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