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密之行,不曾见到郑玄,刘备心中,反是松了一口气。 他在涿县声名颇盛,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尝师事郑玄、卢植”的背书。 卢植亦涿县人氏,乃是郡中最富名望者,且不必说。 郑玄一代儒宗,学问甲于海内,风骨人所共仰,得为此人弟子,面上光彩更添。 卢植、郑玄皆曾师事大儒马融,交情甚笃,引荐刘备去从郑玄求学,于卢植而言,本是一番好意。 然而刘备读书但观大略,不究细节,又爱斗犬走马,音乐华服,实不为郑玄所喜,短短几月,便遣他离去。 刘备心中岂无自知之明?也晓得郑玄不喜自己,只是这等事有损颜面,自然绝口不提,此次张飞、鲁智深撺掇来拜见郑玄,于刘备而言,着实有苦难言,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生恐郑玄当面指摘,让自己在义弟们面前失了颜面。 不料老天保佑,哈哈,老头儿他不在家! 保住了面子不说,还拐带了师弟和太史慈,愈发壮大了自己实力,这不就美得啷个哩个啷了么? 因此归途之上,几人说说笑笑,张飞、鲁智深都明显感受到大哥兴奋之情,远胜来时,却只道是得了郑益、太史慈缘故,不曾多想。 及归营中,关羽出迎,刘备替他引见了郑益、太史慈,前者倒还罢了,听说太史慈和鲁智深战得手平,关羽不由大感兴趣,对他态度,也自亲近许多。 又转向刘备道:“大哥,龚太守筹了许多粮秣送来,足敷数月之用。” 刘备大喜:“龚太守真信人也,二弟,你同我进城,当面谢过,明日就拔营,往广宗去助卢师。” 次日一早,刘备拔营,领军西行。 广宗所在,冀州巨鹿郡也,距离临淄六百里。 刘备军日行六十里,十日即达。 放眼望去,几兄弟都吃一惊。 你道如何?却是广宗城外,平地上筑起高墙,把广宗团团围于其中。 鲁智深惊道:“好大手笔!这是要生生困死敌军么?” 说话间,十余游骑飞奔而至,厉喝喝问众人来历,刘备连忙上前,声称:“涿县刘备,乃卢中郎昔日学生,今闻恩师与贼交战,故领兵来助阵。” 游骑闻言,商议一阵,分出两骑报信,其余人则留在原地,喝道:“我等自去禀报,汝等不可轻动。” 不多时,百余骑奔来,为首一将,身高臂阔,神色刚毅,呵呵大笑道:“玄德!兵凶战危之地,如何擅来。” 刘备满面欢喜,下马趋前:“老师不惧兵凶,弟子何辞战危?” 卢植听罢大笑,飞身下马,拉住刘备手道:“知道报国,又能尊师,不枉教汝一场。” 眼睛一扫,见关羽、张飞、鲁智深、太史慈各个雄壮,微微惊道:“玄德麾下,这般多虎士?” 刘备得意道:“弟子且为恩师引见,此三人,皆弟子八拜之交,关羽关云长、张飞张翼德、鲁达鲁智深,这位少年豪杰,却是东莱义士,太史慈太史子义,乃是益恩的好友。” 郑益自然不必他介绍,自家上前行礼:“小侄见过叔父。” 卢植奇道:“益恩?你怎地也同玄德在一处?” 刘备便自幽州募兵说起,一直说道拜访郑府:“师弟见弟子麾下乏治政之才,特地出山相助。” 卢植听了倒是赞同:“益恩若有这番经历,正好学以致用,不是坏事。益恩,不必担心你父亲嗔怪,回头我自遣书信于他,替你分说。” 郑益大喜,连忙谢过。 卢植笑道:“罢了,且来营中说话。” 遂引众人至营中,展开舆图,同刘备等人知会军务。 “如今局势,我军五万,黄巾十五万,先前连番交战,未见胜负,是我怕此贼败则四散,扰乱地方,故此调遣民夫,筑此长围,将他困定在广宗。” 刘备想起青州黄巾四下溃退情景,不由叹服:“老师此举,可见公心。” 关羽等人亦不由点头,面露钦佩神色。 官兵装备好、战力强,黄巾纵有三倍,若要击溃,也不为难。 只是卢植心中,全为家国着想,所求不止胜利,更是减少对国家的侵害,生恐这伙黄巾主力化为流贼,故此舍易取难,筑成长围,以期毕其功于一役。 卢植露出欣慰之色,又道:“将其困在此处,还有一妙。张角乃是贼中巨擘,闻他被困,群贼必然都来相救,免得我一一寻他。” 鲁智深失声道:“好魄力!堂堂大贤良师、天公将军,在卢中郎手底,却是化为了鱼饵。” 卢植却不见得意神情,反而叹息道:“智深谬赞了,我等大臣,若真有魄力,早就该匡扶正气,肃清海内邪风,使百姓安居乐业,又岂会闹得这般遍地烽火?” 叹息一回,又振作起精神:“罢了,不言无用之悔,事已至此,且顾目前。玄德,你此番来得正好!我今围贼在此,那张梁、张宝急于救他兄长,领了数州黄巾杀来,如今被皇甫嵩、朱儁阻截于颍川,我正欲派兵相助,麾下却乏良将可用,伱是我的门生,又连胜黄巾,且得这干好兄弟相助,正好替我走这一遭。” 刘备抱拳道:“恩师有令,弟子自当遵从!” 卢植喜道:“好,汝既愿往,为师再助你一千八百官兵,替你凑成五千人马,功成之后,为师亲自替你请功。” 刘备大喜,卢植麾下官兵,皆是大汉真正精锐,虽只与他一千八百人,战力也要大增。 卢植当夜设宴,招待刘备一行。 次日,刘备点起五千军,别了老师,径往南行,十余日间,行八百里,渡过黄河,来到颍川境内。 此时天色已晚,圆圆夕阳,几乎垂没,天地之间,只有红色余晖。 刘备正要下令扎营,忽听颍川方向,杀声如潮,连忙登高而望,又见火光烛天,不由跌足:“罢了,吾等来晚一步,大战已起!且莫扎营,径直便去参战吧!” 遂忙忙把兵马分作三路,自带了郑益为中军,关、张两個为左军,鲁智深、太史慈为右军,如鹏展翼,直向那厮杀处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