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抬头看了一眼那把质感高级的黑骨伞。
是够大。
“好。”
她关了门,躲到他伞下,热心地接过他手里的油灯:“我来吧。”
路上,两人身子隔了些距离。
“说起来,那次在日本,我都还没来得及跟您道一声别呢,您也是南溪镇的?”
“不是,”男人声音清润疏离:“是我外公。”
“哦~”林微云感觉自己仿佛碰了一堵冰墙,男人并不怎么想说话。
这时,雨势又猛了些,林微云不得不往他那边小心翼翼靠去,男人垂眸看了她一眼,倒也没再远离。
直到这一刻靠近了些,她不经意嗅到男人身上檀香静缈的香气,不似寻常浓郁的香水味,沉雅淡淡,别有一番孤高幽静的韵味。
这样气质独特的男人,不用想都知道,常人难以靠近。
就像此刻,同在一伞之下,即便两人挨得很近,手臂肌肤时不时蹭着彼此,她依旧能感受到那股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
明明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场,却又让人忍不住靠近,然后一点一点沉沦其中。
林微云用余光偷偷看了一眼。
男人步调优雅沉稳,即便风雨阵阵,握在他手里的黑伞纹丝不动,目光直直望着前方,只给她留了一侧完美无瑕的侧脸轮廓。
林微云猛然清醒过来。
面对这样的男人,美人计估计不太管用。
毕竟他看起来比自己还赏心悦目。
于是,憋了一肚子的话,她竟不知从何开谈起。
怎么说呢,此刻贸然提起五弦琵琶,是真的有点司马昭之心了。
目光下移,林微云盯着他沉稳撑伞的右手看了几秒,蓦然想起,两人还没彼此介绍。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林微云,该怎么称呼您?”
温庭深微微侧首过来,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所以,她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正疑惑时,外公的声音伴随啪啪雨声传来。
“怀景,快带丫头进来,别淋着了!”
原来外公见他久去不回,担心小丫头被吓得不敢开门,坐不住便出来门口候着,眼见两人从雨夜中走来,这才松了口气。
“怀景……”林微云对上温庭深的目光,大概是在想,哪个怀,哪个景。
温庭深眯了眯眸。
外公是个文化人,每个孩子成年后都会取一个表字,为他千挑万选了怀景二字,说是希望他能停下脚步,怀抱万物。
老人家一直这么喊他,正好误打正着,省了他表明自己是温庭深时两人的尴尬。
“风景的景。”他淡声解释。
林微云恍然。
原来不是怀瑾,是怀景。
两人上了台阶后,温庭深收了伞,皱眉:“下着雨地滑,您怎么出来了?”
林微云将油灯交给陈叔后,也上前跟老爷子打招呼,还下意识用手扶着老人家的手臂。
“吴阿爷,谢谢您还惦记着我!”
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背:“丫头,之前是阿爷不知道你回来了,以后啊,就把濯园当做自己的家。”
林微云乖巧地点头,内心虽然感动,也只当这是老人家的客套话。
绕过石屏,进了濯园,她不禁被眼前的苏式合院给惊艳住了!
明黄的灯笼高高挂起,照着乌木长廊,前院中央有一座飞檐翘角的水榭亭台,周围几棵朴树错落有致,一棵青绿的芭蕉树肆意生长,雨滴答滴答落在叶面,发出声响,俨然成了一曲自然的旋律。
雨打芭蕉,清幽惬意。
沿着曲折蜿蜒的风雨连廊,绕了几个弯,途经一湖碧水鱼池,巨大才进入正厅,借着夜色,依稀可见侧边还有一个精致的花园,处处彰显着中式建筑的古典优雅之美、内敛沉静之韵。
林微云有一瞬间误入世外桃源的感觉。
而这世外桃源与她家还只有一墙之隔,当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就如她和他们的人生。
进入正厅后,温庭深由于工作上的事情,交代老爷子记得吃药,早点歇息,便去楼上书房开会了。
林微云望着他上楼的清修背影,心中不禁感叹,这男人是真的很冷淡!
这种情况,旧人重逢,他不应该起码表示两句吗?
“丫头,过来先吃点东西!”
老爷子高兴地招她坐下,让厨房师傅端上特意给她准备的宵夜,本地特色双浇盖面,味道很正宗。
林微云晚餐吃得很敷衍,现下正饿了,不禁捂着肚子坐过去:“谢谢阿爷,正好饿了。”
抬头却见老爷子端着一碗中药喝,眉头皱得老深,但依旧一口不剩喝完了。
她想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却又怕唐突了
倒是老爷子喝完后,又精神抖擞与她继续早上未完的话题。
也是这晚闲聊中,林微云才大概了解一些情况。
老人家年轻时候在外当兵,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归家,便在北市安了家,如今老了想落叶归根,才回家修建了这样大一座园林,福泽子孙。
原想着回来,能与故人叙叙旧,却不想,十人九去。
人生数十载如白驹过隙,当年离去少年,归来已是两鬓白发,竟无人识君。
“小时候,我跟你阿爷,是形影不离的伙伴,荷塘边的柳树,还有那一池荷花,都是当年我们仨亲手种下的,你阿奶第一天来我们村,我跟你阿爷躲在村口偷看……”
提起阿爷,林微云印象不太深刻,在她很小的时候,阿爷得了痨病去世了,所以她几乎没有什么记忆。
阿奶是在老林出意外前两年走的,那个时候,陈女士刚跟老林闹着要离婚,奶奶将她抱在怀里安慰:“囡囡不要怕,阿奶在,阿奶一直陪着你。”
“我阿奶啊,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我印象中,从来没见她跟谁红过脸,村里人也都很敬重她……”
老爷子似乎很喜欢听她提阿爷阿奶的事情,林微云便说起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