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我们礼泉宗,您和徐师姐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只是明面上谁都不说,这是我们宗门一大禁忌话题。现在我师兄有了新道侣,您看您跟我师姐能不能……让她有个台阶可下,她离家二十几年了,与父母之间的纠结痛苦,大家都看在眼里,想必您更是清楚……这个事情不能一直这么僵下去,虽然修仙之人生命漫长,但是这二十几年也太长了些吧。”
彧尧端起茶杯,低眉啜了一口茶。
“凡人看重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家家媒妁之言盲婚哑嫁,人人有妻有子生生不息。修士们以修行长生为第一要务,生儿育女反倒其次,导致宗门人丁凋落,每每要去人界寻觅有灵根的,否则宗门香火难以为继。”
“我们宗门算是个异类,部分要归功于我的母亲,宗主夫人秉持安家才能立业,小家安适,宗门才能长久的观念。我父亲管门人修行,我母亲管结婚生子,但凡有个适龄的,她总要想尽办法,为人牵线搭桥,甚至闹出各种笑话。”想到母亲然之不由笑起来。
“你们修炼到如此高深境界的人,应该老早参透了美丑、聪愚、贫富、善恶乃至生死不过是变幻不拘的梦幻泡影,对万事万物都能平常相待,生死且能看淡,跟谁结婚有那么重要吗?何况我师姐如此优秀从哪方面都配得上你。”
彧尧又啜了一口茶。
然之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继续说,“在我看来,婚姻这种事情不要因为珍视而耽误,更不要因为轻视而耽误,有总比没有强。像我这种炼气期的小修士都觉得,如果有必要要把生命的某一段时光拎出来与某个人,即便是路边的花子、残疾的流民、杀人的恶魔,甚至一棵树一块石头,结成道侣,也不是什么不可忍受的事情。”
彧尧定睛看着然之。
“我是认真的,老天爷让你比人强难道是为了炫耀,而不是去施惠于人,解人苦痛,让人安乐,不然给你那么高的禀赋又是为何?”
“有些人的苦痛在外,比如蠢笨、伤病、穷困、卑贱,有些人的苦痛在内,就像徐茀儿师姐,钻到牛角尖里,不得脱身,一家人跟着受煎熬,你是起因,总不该置身事外,当作没看见。”
彧尧端着茶杯说,“你说我能怎么办?”
“她既然因你生了病,你要不把自己当作药补偿一下?比如,在你漫长的生命中拎出一段来,跟她约定个一年期的道侣?这样,于她有个台阶可下,于你也是种解脱。”
彧尧低眉将银盏里的茶一点点啜饮而尽,开口说道:“你的话,听上去有些胡闹,细一想,又未必没有道理,我可以一试,不过有个条件。”
然之一阵激动,自己的一番胡说八道,居然凑效了。
“你我先做一年道侣,让我了解你这约期道侣是怎么一回事,一年后我再与她提议,若那时她不同意,你再不能怨我。”
然之想,管他呢,先把水搅浑了再说,打破僵局总得有个突破口,便爽快答应了他,又说,“我也有两个条件,其一,你我互不干涉彼此;其二,我俩之间,你不能违背我的意愿。”
合约即刻生效,两人击掌为誓。
不觉太阳已西坠,几颗疏星,点缀在蓝灰色的夜空。然之御剑回去,小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