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蜻蜓说:“没什么,来借用点东西。”
余笑甩着手腕,说:“真漂亮啊,都是女的,你看看人家,再看看我们。”
把宿舍灯打开,反手关上门,陈蜻蜓面露倦色的坐在床边,“你羡慕吗?”
余笑说:“特别累的时候会羡慕。”她说着往床上一载,别说打扮化妆了,她连脱衣服睡觉都觉得累。
陈蜻蜓看着她,说:“师姐……累的时候想过转专业吗。”
余笑侧头,“想,特别想,不过也只能想想而已,当初选择这个专业的时候又没有人拿枪指着你的头。我是这么想的,既然是自己选的路,再累再辛苦都不能回头,中途放弃,我会看不起自己的。”
陈蜻蜓看向窗外的夜色,她亦是如此。
第二天清晨四点半,陈蜻蜓刚醒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她赶紧披了衣裳走到窗户边,外面灰蒙蒙的,天色将明未明,空气里飘着一层细蒙蒙的雨丝。
陈蜻蜓回床边拿了手机,打开天气预报,昨天的预报上今天的日期是明亮的小太阳,到了今天却变成了一朵下着雨的云。
下雨会增大空气的湿度,空气里的水汽含量过高的话,会导致玉米花粉被动吸收过多的水分而膨胀甚至破裂,影响授粉的质量,还有将近一半的玉米没有完成授粉!
她的动作惊醒了余笑,余笑也趴到窗边往下看,说:“不慌不慌,我们先去找教授汇合,如果雨一会儿就停了,不会对我们造成影响的。”
她安慰着陈蜻蜓,自己却手忙脚乱,胡乱套上衣服就往外面走,一会儿想起来自己还没洗漱,一会儿又找不到手机了。
五年前,一场台风席卷海琼市,郭精益一批刚移栽的玉米苗和快成熟的玉米田全部被摧毁了,那年余笑刚迈进大学的校门,在学校新闻里看到了郭精益沉默寡言的蹲在狼藉的农田里,跟着他的研究生站在田里抱头痛哭,几年辛苦的种子马上就要出结果了,一场暴风毁了他们日夜辗转的心血。
余笑的老师告诉全班同学,踏进这个专业的那一刻起,就要时刻准备好‘徒劳无功’和‘从头再来’。
早就知道这个专业靠天吃饭,老天爷要是闹脾气,谁也没办法。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事到自己头上,还是没人能真的淡定。
陈蜻蜓和余笑几乎小跑着到了楼下。
不远处,郭精益拎着水瓶,胳膊下面夹着草帽,微微仰头盯着雨丝。
她们朝郭精益走过去,另一边,大三的三个同学,还有孔皙也前后脚走了过去,教授是他们的主心骨。
郭精益扭头看了看周围孩子们忧愁的表情,说:“不怕,先去吃饭吧。”
谁还有心情吃饭,他们的玉米还在等他们呢。
一顿早餐吃的没滋没味,在餐厅里等雨停的时候,陈蜻蜓发现郭精益不见了,六个学生连忙四散找去,终于在试验田里找到了冒雨在观察玉米穗的教授。
教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田里,估计饭吃一半就撂下了,他让学生安心等雨停,可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冒雨来田里。
郭精益眯着眼看着在水泥路上淋雨的孩子,说:“回去吧,不用管。”
余笑说:“教授,我们来都来了,正好把田里的野草给除了吧。”
陈蜻蜓说:“衣服已经湿了。”
孔皙说:“总要让我们干点什么,不然总等着心慌。”
其他人都附和。
郭精益一张一张看过他们的脸,多么年轻,多么坚定,郭精益总听身边的老师同行说现在的孩子不行,跟他们那时候比差得远了,可是这些人才是未来,他们还小,他们正蹒跚学步,可总有一天他们会接过前辈肩上的重担,扛起前辈未能实现的愿望,扛起泱泱大国万民生计。
郭精益笑了笑,擦去额头的雨水,说:“既然不想歇着,我这里有很多事让你们忙的。”
六个学生纷纷跳下田埂,让郭精益多多益善,从农这条路,怕辛苦的就不是好汉。
大概是老天体谅辛苦,一个小时后雨停了,太阳明晃晃的从云朵后面钻了出来重新热辣辣的炙烤大地。
雨下的不多,就造不成什么大的影响,孔皙跑去取了报纸给大家做取粉器,大家二话不说立刻投入到紧张的授粉工作中。
下的雨就凉快了一会儿,很快空气里就闷热闷热的,到了下午,咬人的虫子都钻了出来。
陈蜻蜓低头去抓脚脖上虫子咬的红包包,一不小心没站稳,两只手按在了地上,手腕擦在尖锐的石头上,手掌沾满了泥巴,还擦破了皮,红了好大一片。
陈蜻蜓冷静的说:“我恨咬人的虫。”
孔皙和余笑赶快把她扶到水泥路边上坐着,余笑说:“你歇歇,今天干的差不多了,我去找教授问一下,要是没别的安排,今天就可以结束了。”
孔皙蹲在陈蜻蜓身边,啧啧啧的说“疼不疼啊,哥哥来给你吹吹。”
陈蜻蜓浑身发痒,想去抓,两只手又很脏,冷冷说:“别来惹我。”
孔皙说:“什么叫惹你,我在照顾你,来,哥哥喂你喝口水。”
人可以忍疼,但是忍不了痒,陈蜻蜓被痒的整个人都暴躁了,举着两只脏脏的爪子,说:“用水给我的手冲一下,我要挠痒。”
孔皙坏笑:“你哪里痒,我帮你挠。”
陈蜻蜓冷静的时候还能忍孔皙的耍流氓,烦躁的时候只想打爆他的头,冷冷的说:“孔、皙!”
孔皙说:“那我喂你喝一口水,你喝了我就帮你冲手。”
陈蜻蜓瞪着他,孔皙笑眯眯的把水瓶朝她的唇边递过去,陈蜻蜓看了一眼凑过来的水瓶,又看孔皙的笑脸,她突然恶从心头起,直接将脏污的手往孔皙的衣服上抹去。
孔皙大叫着非礼,两只手却大大的张开,任由陈蜻蜓用他的衣服擦去手上的脏污,还仿佛拥抱似的合了一下手。
陈蜻蜓痒的烦躁,无语死了。
孔皙不敢得罪她太狠,沾了便宜赶紧讨好,拧开水瓶,让陈蜻蜓放平手掌,凑到她面前小心帮她冲洗伤口附近的脏污。
“年轻真好啊。”不远处,姜舒对一旁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