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早已赶来开车。 宗厉抱着陈善宁坐在后座。 陈善宁坐在他腿上,很不适应,挣扎着坐到一旁: “宗先生,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你是要结婚的人,也是差点领证的人,能不能忠于你自己的妻子?” 现在才想起来,她破坏了宗厉的婚姻,宗厉真正的少夫人不知道会有多恨她。 那时候她焦灼师父的事,也忽略了他是有未婚妻的人,还和他拉拉扯扯那么久…… 怕是一辈子也弥补不了那位真正的夫人。 宗厉眸色一暗,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最快时速也需3个小时,你先睡会儿。” 陈善宁现在哪儿有心情睡觉。 已经决定好和他划清界限,就一点不想和他有任何接触。 但车子开得飞快,此刻由不得她…… 陈善宁只能坐在车子最边上,和宗厉保持最远的距离。 宗厉看她,目光深沉、复杂。 三个小时后…… 陈善宁坐车坐得浑身不舒服,还有些犯困。 车子总算停下,窗外忽然传来明亮的灯光。 从车窗外看出去,是天上盘旋着数不清的直升机,开着灯,照射着整个现场恍若白昼。 有保镖恭敬地为她打开车门。 陈善宁下车,身体顿时僵硬在原地。 前面竟然是一大片浩浩荡荡、一望无边的小苍兰花海。 黎明前夕,雾气缭绕,整个场景宛若仙境。 往远处的地方还立着木架,像是户外婚礼现场。 这…… 在陈善宁愣神间,宗厉宽厚的大手牵起她的小手,领着她往花海里走去。 脚边,一株株小苍兰开得正美,清新出尘。 宗厉一身最正式的西装,似乎与这误入的仙境格格不入。 但他牵着她、走到花海中央,伫立。 “这些兰花,是我在南城医院醒来时,便安排人种下。” “3719位植物学家,精心照料一月有余。” 陈善宁敛眸,兰花在这种环境下其实很难存活。 的确,他花了许多心思。 不过…… 他和她说这些做什么? 宗厉:“陈小姐仔细看看,这些花有什么不同。” 陈善宁目光落在周围的小苍兰上,借着灯光看。 有的开一朵,有的开两朵,有的生命力顽强,有的却不胜人意…… “同批植株、同样环境、相同照拂。 有的花开,有的花谢,有的花亡。” 一道禅意的声音忽然传来。 是穿着长衫的重光寺主持。 他从远处走来,站在离陈善宁几米之地道: “花如此,更何况世间芸芸众生。” 陈善宁微微皱眉,忽然明白了宗厉的用意,也明白这位住持的意思…… 他们…… 现场忽然又有无数无人机飞过。 有的在花海上方洒落下小月球灯,有的洒落下云朵灯,有的洒落下花朵灯。 一个个形态各异的小灯落在花里,点缀着地面更加梦幻。 但有的花被小灯砸中; 有的花险些被前一架无人机砸中,侥幸躲过,后一刻依旧没能躲过。 也有大片的花始终安然无恙。 住持目光落在陈善宁身上,一脸空明的开导: “花开花落、缘起缘灭,何生、何死、何凋何谢。 聚散不由人、得失天注定。 世间万物、自有命数,不必执着。” 陈善宁耳边不断回荡着住持大师的话,眼前是那些盛衰不同的花。 他们是在告诉她…… 人世间种种早有定数,父母家人的死亡,只是命数尽了。 即便没上那趟飞机、也可能会有别的意外。 就如这些花,有的能屹然绽放,有的却会折断了腰。 “得失从缘,悠然随心,缘来不拒、缘散不哀,心性虚空,顺其自然。” 禅意的话在整个花海荡开,住持大师行了个佛礼后,迈步离开。 陈善宁看着他的身影,心里一直笼罩着的厚雾,如拨云见日般、渐渐散开。 其实…… 许多话她一直对许多患者说,也安抚过许多人。 但到了自己身上,反倒困了这么多年…… 她害怕飞机,她觉得若是父母家人没有坐上那趟飞机,就不会死。 可即便真没有坐飞机,就会活着么…… 这世界上每天有无数人在死去,病痛、癌症、自杀,车祸、意外…… 飞机从不是根源,命数尽了,才是。 宗厉牵起她的手,朝着花海深处走去。 陈善宁被他带着一步一步,忽然看到前面出现一个巨大的木架。 木架像是一个家的形状,但上面、周围,全数挂满百合花。 风一吹,百合随风轻轻摇曳。 宛若仙境梦境里的花屋。 陈善宁被他拉着走到台上。 “轰轰轰……” 有直升机的声音变大了些。 是99架直升机,从远处飞来,洒落下漫天粉红色的花瓣。 花瓣雨由远及近,浩浩荡荡,落到木架上,落到周围。 有的随风轻飘,落在她的肩头。 放眼望去,整个世界全是粉红色的花瓣雨。 向来清宁成熟的她,像是被带进一个小女孩才能拥有的梦境。 忽然,高空之中,还有一个热气球从远处飘来。 越过重重花海,漂浮在宗厉身边。 宗厉拿起篮子里的一个锦盒,打开。 绸缎布中,静静躺着一枚独特的钻戒。 开合式设计,左边月亮形,镶湖水蓝宝石。 右边小星形,澄澈白钻。 星月相伴,蓝白点缀,旁边边框还全由108颗碎钻组成,优雅、明亮、夺目。 无数个钻石切面,在灯光照射下闪烁着钻石独有的璀璨光泽。 该设计是由米兰第一设计师独家私人订制,选用星月银河为主题。 银河之中,星月永在,意在永恒陪伴。 陈善宁看到宗厉拿出钻戒,看到他将锦盒放回热气球。 看到那矜贵绝伦、又威严高大的男人,缓缓托起她的手…… 他说:“宁儿,别怕失去,别怕意外。 你、才是我的患得患失、害怕失去。” 低沉的嗓音专注、缱绻、认真。 陈善宁在一片花瓣雨中,看到他拿着那钻戒,朝着她的手指套来。 那独特的钻石戒指闪烁着刺眼的光泽,晃得眼睛有些发疼。 她忽然反应过来,连忙收回手后退好几步: “宗厉,你是不是疯了?你这么做,让你那要领证的妻子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