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是。”
“你叫什么名字，他叫什么名字。你说你们有亲，是什么亲。”
他似是有些胆小：“我叫钟田，他叫……杨丰收。我们是……是……姨舅亲。”
“你说他是被元麦吃死的，有何凭证？”
李二的声音带着威压。数年从军，数年掌军，他已经不是当年初出茅庐的少年。执掌两万大军的少年将军，即便没有定北侯之子的身份，也自有一番威严在。
钟田刚才的瑟缩已经逐渐变成了心虚：“就……就是刚吃完饭半个时辰，他就晕过去了。我喊他他不应，现下连气息都没了。吃饭前，他还说元麦不消化，吃了腹中难受。所以……”
“所以你就不问军医，不顾你表弟性命，径直在此大闹？”
若说刚才钟田话中的迟疑可以解释为胆小，那李二的这句话一出，众人瞬间明白了其中的猫腻。即便此人是杨丰收的表兄，怕也不是个情谊深厚的。正常的表兄遇到这种事，该立即延请军医诊治，力求救命，如若再懂事一点，还应报告上官。
军中自有法度，哪里会像他一样，只一味守着尸体哭喊，引得旁人观看。
专心诊治的孙光军医突然拔出银针，舒了一口气，大声道：“没事了！”
话音刚落，躺在木板上的杨丰收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
从昏迷中刚醒，杨丰收还有些迟钝。军医把他扶起，让他靠着自己。
杨丰收眼前是许多他从未见过的人，还有数位身穿战甲的将军，有些害怕：“我这是怎么了？”
钟田正要抢先说话，被李二身后眼疾手快的贺余上前一步，捂嘴拦住。
李二蹲下，看着他：“你晕过去了，现在还未找到原因。今天有没有遇到什么异常？”他的语气不复刚才的疾厉，虽然威严，但温和不少。
杨丰收十分虚弱，他想不起自己做了什么，军中兵士不像将军有自己单独的事，他们无非是练兵、吃饭、睡觉，一举一动都有人作证。
“没有。我吃完午饭没多久，觉得有点恶心，想躺下歇一会，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此时刚才拔了针就在思索的的军医孙光开口了：“你今天有没有喝过什么。”
喝的东西……军中能喝的只有水和酒。
酒是只有打了胜仗才有的，至于水……
他想起来了，指着离营帐不远处一个不到两尺宽的水泊：“我吃完饭觉得口渴，又累，就在那里的水洼里捧了两口水喝。不过那里的水很苦。”
被捂住嘴的钟田已经冷汗涔涔。
苦水……
孙光示意身后的徒弟扶住他。自己带着药箱，走到杨丰收说的水泊那里，尝了味道，又拿出工具验了，心下了然。
孙光冲李二点点头，表示没错。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骚乱，有人甚至大叫“那水竟然有毒！”
李二一个眼风扫过去，骇的人瞬间闭嘴。
是了，草泽湾这边有不少苦水，是不能喝的。喝过这种水的人，轻者眩晕，重者昏厥甚至丧命。杨丰收还算幸运，只喝了一点，又加上诊治及时，这才保住一条命。
如此，真相已经大白。
贺余放开手，钟田已经瘫在了地上，肥腻的身子不断发抖。他还算有理智，坐到地上之后，就扯着李二的盔甲开始忏悔告饶。
李二冷冷看着跪在地上不断哭求的钟田，内心嫌恶。与刚才装的不同，这次，钟田脸上是真的悲伤了。
“杨丰收由孙军医诊治，未来两天不用训练了。至于钟田……”
李二的声音响亮，周围数丈都能听见他的命令。
钟田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止住了哭声，眼泪已经沾湿了睫毛，下巴上也沾了鼻涕，显得有几分滑稽。他睁大眼望着几乎跟自己同龄的少年将军发号施令，对方眼里的厌恶毫不掩饰：
“……无中生有，扰乱军心，重打三十军棍。如有再犯，定斩不饶！”
李二带贺余一只脚刚跨进主将营帐门口，那边迎过来一个人。
是他的副将、前几日被派去金城购粮的宋志平。
宋志平二十多岁，脸上带着匆忙赶路的仆仆风尘，看见他顾不上其他，径直跟他汇报筹粮事宜。
眼见宋志平回来，刚才一直跟在李二身后的贺余转身去了营帐门口，将周围的兵士都驱远了些。
宋志平难以启齿：“将军，我已在民间有一批粮食，只够大军三日所需。”
营中只有李二和宋志平二人。
连日昼夜辗转数座城池，宋志平整个人颇为疲累，要购得两万大军的口粮，还不能惊动当地官府，实在是个不小难题。
但，他也知道三日实在是杯水车薪。听闻今日军中因粮草已经闹出了事，定北侯的命令不知何时才到，一旦断粮的消息走漏，大军军心便会不稳。
贺余自己一人守在门口。
宋志平觑着李二凝重的神色，试探着问：“要不，末将今晚去鄯州城……”
“不可，”李二打断了他的话，“鄯州土地贫瘠，地广人稀，有没有粮食另说，仅是来回的时间就耗不起了。”
他看见宋志平脸上难掩的疲惫，安慰道：“不必担心，我自会想办法。”
然后叫来贺余：“扶宋将军去休息。”
“将军……”宋志平知道李二的难处，还想再说什么，被李靖远抬手示意打断。
宋志平知道他主意已定，只得臣服：“……是。”
陈伯约处理完刚才的事，回来时军帐中只有坐在书案后的李靖远一人。
案角放的午饭丝毫未动，碗里也是跟军士一样黄白相间的米饭。
李二注视着不远处的沙盘，是草泽湾的地势图。
“明日一早放出风声，说我感染风寒病重不已。让孙光在军帐边熬药，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陈伯约不解：“将军是……”
“去金城。”
今日的事情给他提了醒，虽是虚惊一场，但军中粮草短缺是事实。
两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