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爆炸的可能。
“玄机阁是什么地方,管安姐你还不清楚吗?”秦珏自嘲般笑出一声,“在你离开没多久,我们就接了第一个任务。那次比较幸运,只有小五一人断了左臂。但是时间一长,慢慢也就剩下我一人了。”
身为皇家的机密,玄机阁挑人的眼光向来毒辣。孩童入阁时,平均年龄只有五岁,尚未涉事,眸中尽显童真。可是入了玄机阁,哪有人的手是不脏的,不论多单纯,最后还是要沦为杀人机器,替皇家清除隐患。
在秦珏的记忆里,他第一次杀生,面对的是一条半死不活的鲫鱼。
那条鱼在菜板上扑腾,拼尽全力想回到水里。秦珏手持菜刀,犹豫半天依旧没下去手。负责调.教他的执事看不下去了,握住他的手就往鱼头上拍,手起刀落,力气极大,秦珏眼看着那一刀下去,鱼头便在他眼前炸开了花,成了一滩血泥。
他吓哭了,又不敢出声。
玄机阁向来只收女子入阁,挑人时明明看中的是他姐姐,父母舍不得,稀里糊涂就把他弄进了玄机阁中。他身材高大,只要不张口便不会露馅。他就算再怕,也不能发声,否则就会像替姐从军被发现的男孩一样,惨死在阁主刀下,家人也会跟着遭殃。
“没出息。”执事擦了擦手上的血渍,睨了秦珏一眼,“杀个鱼吓成这样,你这手啊,之后是要杀人的。若是狠不下心,就会被人杀。”执事蹲下身,用带血的手帕给秦珏擦泪,眉眼间闪过狠戾,“小哑巴,你想以身殉国吗?”
不想。
这是秦珏的答案。
他犹记当时果断摇头,执事露出的满意神情,然后那晚,他吃到了入阁后的第一顿饱饭。而主菜,是死在他手上的那条鱼。
从这日之后,秦珏的杀生任务不断升级。起初,他杀的只是一些小动物,到后来,执事将他关进了猛虎笼中,只留给他一柄短剑,临走之前,他听到执事说:“要么入它腹,要么杀了它。”
笼子咔擦一声上了锁,秦珏握着短剑,看向那只蓄势待发的猛虎,竟不觉得猛虎凶猛,同先前杀的小白兔没什么区别。
那时的秦珏只习了些基本功,武功尽是假把式。他完全是凭借本性和蛮劲,将那头猛虎杀死。听着猛虎最后一声呜咽,他骑在猛虎身上,抽出染满血的短剑,表情木讷,俯下身吸了一口虎血,随后抹抹嘴看向笼外的执事。
执事淡淡地笑了笑,吩咐人打开囚笼。
秦珏浑身鲜血地走出来,执事拍拍他的头,难得柔声道:“做的不错,小家伙。”
秦珏依旧没什么反应。哪怕周围尽是猛虎呼啸,幼童呼救哭喊,以及咀嚼和皮肉撕扯声,他也做不出反应。
“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整个人跟痴呆了一样。”管安从悲愤中缓过劲来,与秦珏继续聊从前,“若不是执事命我给你洗澡,我还发现不了你是个男人。”
“是啊,我那时好像已经不会思考了。”秦珏捏紧袖子,“执事她总是命我杀生,人一旦见了血,心就不受控制了,手总是比心要更快一步。”
管安无奈地扯出一抹笑。
她比秦珏大了五岁,比秦珏入阁要早一批。秦珏经历的,她也经历过,她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为了什么杀生,玄机阁又为了什么招揽她。是为了让她见证同一批的成员死绝,百人变成不足十人吗?
管安气血上涌,手捏住桌子,才不至于失态。
“谢谢你,管安姐。”秦珏突然道,“若不是有你瞒着,我恐怕早就死在了执事刀下。”
管安轻吁口气,“我只是觉得这不算什么大事罢了。对了,老阁主呢?她有一把年纪了,不知道身体如何。”
“我把她杀了。”
管安顿了一下,愕然地望向秦珏。秦珏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是在说吃饭喝水这等平常不过的事。
秦珏合上眼,挣扎一会儿才张开。
“本来,她也可以活到现在的。”秦珏的睫毛忽闪忽闪,染了一层愠怒,“女帝登基前的一个月,阁主给我们分了任务。当时玄机阁与我同一批的,只剩下我、二姐和小四。阁主给我们的任务,是要我们杀了女帝。”
管安瞠目结舌,“她想谋反?”
“谁知道呢。”秦珏语气淡淡的,“女帝与我们一同长大,虽不是玄机阁人,但好歹也知道玄机阁的机密。阁主发布任务后,我们三人谁也没说话,后来在她催促之下,小四没忍住动了手。阁主终究是经验丰富,小四还未近身,阁主不知何时抽出一把匕首,瞬间穿透了小四的头颅。阁主知道,我们做事向来同心,见小四动手,也不准备留下我和二姐。最后,二姐为了护住我死在了阁主刀下,我抱着和阁主同归于尽的心态,推着她入了血池。后来怎么回事我记不得了,再醒来时就是躺在床榻上,女帝哭着说没事了。之后的事情,如你现在所见,女帝登基,我成了玄机阁阁主,一切如常。”
只是,一同长大的人用身躯铺出了一条血路,秦珏每走一步,都觉得艰难。
管安哪里知道,在她离开后玄机阁竟发生了这种事。当时她照顾的六个小豆丁,竟只剩下一个男儿郎,孑然一人,孤苦伶仃。
“难免的。”管安不自觉红了眼眶,“扯进皇家,丢了性命,难免的。”
她吸了下鼻子,浑然不像一个大大咧咧的武将,显得有点小家子气,继续说道:“好好活下去啊,小六。”
活下去,如此朴实无华的愿望,其实是秦珏的奢望。
从何时开始,他已不期待未来,人生于他而言是一场游戏,杀了对方就能进入下一关,输了便成为冤魂野鬼。像他这种人,刀下死人无数,怎么也得入十八层地狱才算惩罚吧。
“嗯,会的。”秦珏敛起思绪,转而问道:“管安姐,陈丰盈死了,你之后怎么办呢?”
提到这,管安眉宇间重新染了神气。她瞥了秦珏一眼,道:“小六,这事我还得谢谢你。”
秦珏一头雾水,“为何?”
“我早就发现有人跟踪陈丰盈,但我没拆穿,是因为我知道,这是我的机会。”管安扬起下巴,“这两年陈丰盈大变样,从一个书生成了纨绔。若是她有救,我也不会弃她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