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父母没了,但是还有我,还有她舅舅,她舅母,她哥哥,她嫂子,还有这么多人可以为她做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我们家和这种家里没有主事人的,还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人家。”
“罢了罢了,”曾老太太戳破了这一点,搞得李婆婆不敢再瞎辩解,“曾老太太,莫要再说了,婆子我懂了。三日,三日后我再带个家里有主事人的过来。”
曾老太太这才没有再叩着桌子叨叨下去。
香芍送了李婆婆出去后,方晚心这才立起身来,跟着香棠走出了屏风。
“嘿嘿,心儿,让你坐久了,”曾老太太见了方晚心,怒容不再,笑道,“刚才那一出,还不是为了让她认真点,给我们说个好郎君。这些婆子就是欠敲打,明明好处已经给的够多了,还打不起精神来办事。”
曾老太太温声:“今天让你白跑一趟了。那卫家郎君早就被我打发了出去,你还没见过,不知道幽州婚前相看究竟是怎样的。不过不要紧,也没有多少人是相看一两次就能成功的,总要多相看几次,你也别嫌你外祖母老磨着你。”
其实方晚心心中松了一口气。
本来她还不知道这幽州的婚前相看是什么样子,京城没有这个习俗,难免有点紧张。
闹了这么一出,反而不那么紧张了。
方晚心婉声:“外祖母疼爱我,我自是懂的,怎可嫌外祖母磨着我?心儿也到了正当嫁的年纪,自然都听外祖母的安排,外祖母做什么,说什么,肯定都是为我好的。”
外祖母喜道:“不愧是我知书达理的好外孙女。闹了这半日,我也有些乏了,要去屋中小憩一会,你可在这屋中玩会。”
“好,外祖母你先歇着吧。”方晚心笑道。
香棠、香芍扶曾老太太回房里休息后,方晚心在前厅也没待多久,就带着逢荷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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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又是需要细致梳妆打扮的一天。
即使方晚心也觉得才来幽州不久,走到婚前相看最后一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现在作为一个只能攀附外祖母的孤女,她力求仪表礼数上,一点都不能马虎。
这次却是香芍,而不是香棠来领着方晚心去曾老太太那里。
香芍看着比香棠更加年幼稚嫩些,性子也更活泼一点。她似是很喜欢方晚心,在方晚心每次去曾老太太那里的时候,她铜铃般的眼睛总要在方晚心身上黏一会。
谁不喜欢看美人儿呢?哪怕是小孩。
香芍这次来引着方晚心前去,很是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和这天仙般的表小姐的相处机会,嘴里竟是没几刻是停着。
她不但念念叨叨地,把香棠说过的那些幽州城婚前相看的细则,又重新复述了一遍给方晚心听,还说了三日前香棠漏掉的一个细则,
“方姑娘啊,虽说女子只应该在两方谈妥后,才能在郎君家的主事人面前亮出真面孔,但是幽州大户人家的小姐,为表落落大方,常常即使没有谈妥,也会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露出真面,来感谢对方主事人的登门造访。”
“啊……多谢香芍妹妹告知,晚心谨记了。”
方晚心没想到这里面门道如此之多,幸亏香芍想起来提点了一下她,不然以后婚前相看,别家主事人临走之时,自己还在屏风后面扭扭捏捏不出来,失了风范,得罪了别人,丢了自己在幽州城的名声,那时她可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哈哈,我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香芍笑得娇憨,“方姑娘若是不愿意,也不必为了大家礼节,次次出来迎人送客的,一切仅凭自己意愿即可。大姑娘当年没嫁人之前,婚前相看的时候,还有一次听得不乐意,老太太喊她出去谢客她都不愿意呢……”
说着说着,香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立马住了嘴。
虽然心里边早已经和这位柳容花貌,温温柔柔的表小姐无限亲近,但表小姐目前也只能算是个刚来没几天的客人,怎可随随便便就把曾家的家族秘辛,曾家大小姐的闺阁往事,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抖落出去了……
而方晚心朝着香芍温婉一笑,又轻轻拍了拍香芍的肩膀,表示自己已经记住这些婚前相看的细则。
然后又竖起一根玉指在自己的唇边,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会把这无意听到的曾家家族秘辛再说给别人听。
香芍看得热血沸腾,心中无限感激,只觉得自己心里边没有白亲近方小姐,方小姐这么人美心善,确确实实是个值得亲近的人儿。
在香芍还在回味方晚心这些动作的时候,方晚心已经落座于屏风之后。
李家婆婆继被曾老太太敲打之后,办事效率惊人。
很快,方晚心便看见王家夫人被领着进了这屋,和曾老太太寒暄了一会。然后曾老太太向王家夫人介绍方晚心,方晚心便隔着屏风对王家夫人行了一礼。
王家夫人似是在幽州城地位不低,曾老太太对她言语之间也客客气气的,毫无之前把那卫家郎君急急忙忙打发出门的影子。
而王家夫人却在曾老太太的客气声中,语气越发骄傲起来。
“哟,原来方姑娘是在京城长大的呀。说来有缘,老太太您知道的,我们家是十年前从京城搬来幽州的。可是吧,我们家老爷和我那小儿,一直都不喜欢京城的女子,说那京城女子高傲刁钻,娶回家啊,难伺候,还是幽州本地姑娘好,知足是福……”
“我们家呢,这几年生意经营得确实有些小小成色,我在幽州的娘家,也根基甚重。所以呢,我们能为小儿准备丰厚聘礼,那千亩良田,百家铺子,那都不是事儿,老太太您说是不是?可是呢,我们也希望那未来的儿媳家境和我们般配,那嫁妆,也得和我们家聘礼不相上下吧……”
“就算做不到不相上下,也不能和我们家聘礼差得太多,七八成的总要有吧……”
在王家夫人一声声地,明里暗里地暗示方晚心配不上他们家嫡子后,曾老太太的回话明显变少,甚至开始沉默。
王家夫人的话像一曲音律枯燥的独奏,让人听得甚是不耐烦,然而听众却一时半会无法离场。
方晚心盯着屏风上的点翠,手掌心快被自己的指尖抠出一个小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