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大的,亦有着厚实的重量,她穿在身上,自然而就压住了短裙。
忽地,郝晴觉得有些讽刺,原来倪定先前的所作所为,也根本只是出于骨子里的涵养。
想到此,郝晴自尊心越发受挫,握着伞柄的手猛地一紧,再次走进了雨里,对倪定冷声喊道:“倪定,我和朋友的伞我自己买,用不着你帮忙带。”
…
下雨天,便利店里人迹罕至,倪定随手拿了几把伞,结账时,看清文具区有一支笔,笔帽的设计格外特别,结账的动作便不自觉迟缓了几分。
郝晴买完伞后还顺便拿了两瓶水,紧接着便没再朝倪定多看一眼,然而临出门时,一阵风吹来,倏地又有些后悔——风太大了,她一手撑着把重量不轻的伞,另一手拎着放有新伞和两瓶矿泉水的塑料袋,不方便按着裙角,便把塑料袋里矿泉水的重量统统压在了腿上,走路时还要小心避开水洼,实在有些难受。
倪定仍看着文具区的那支笔,按压笔帽是一个咧嘴笑着的卷毛小姑娘,看了会儿,临拿起之时,又缩回了手,连带着视线也一并收了回来,短短几秒钟的功夫,他神情竟似恍如隔世,眉心亦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现出了几丝鲜少出现在他脸上的无所适从。
“小哥,结完账了。”
直到店主提醒,倪定才终于回过神来,大步流星走出了便利店。
而在倪定身前不远处,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心神不宁,郝晴才朝前走出几步,便一脚踩进了水洼里,那水洼极深,刹那间,郝晴一侧裙角全溅湿了,衬衫上也多出了几道黑渍。
倪定身高腿长,不一会儿便已到达她身后,伸手时亦用眼神询问,需不需要帮她拿手里的塑料袋。
又是这样沉默而绅士的照顾,又是这份源自于骨子里的该死的涵养。
郝晴觉得讽刺,在倪定伸手之时加快步伐朝前,没把手里的重物给他,然而走出几步,低头看见衣服上污黑水渍的那一秒,整个人忽然就崩溃了吗,她觉得很可笑,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发生在了这一天,让她前所未有的狼狈。
一个人的情绪崩塌,往往只发生在一秒之间。
就是在这一秒,郝晴手上骤一脱力,袋中几瓶水砰一下砸在了地上,不但再次溅起了水污,也在水泥地上滚了一段距离,东倒西落。
有一瓶水滚在倪定脚边,倪定俯身捡起,把水放进了手中装伞的袋子里,又从中拿出自己的伞握在手里,紧接着,直接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了郝晴。
郝晴迟疑着接过,抬头,发现尽管她形容狼狈,而倪定看着她时,眼底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诧和同情,仿佛就算眼前人站着个衣服上满是灰黑的人,这景象也并不可笑。
不知为何,就是这样一如既往不带有任何情绪的平静眼神,竟让她莫名其妙好受了些。
仿佛是在这一刻,雨滴打在伞布上的声音也没那么密集了,郝晴再次低下头去,觉得自己不过是踏进了水洼里,尽管弄脏了衣服,却也幸运地没有扭到脚,等她回去换身衣服,所有的一切又都是崭新的。
再晚一点,她可以去听周杰伦的演唱会,可以和好朋友去吃好吃的,事情分明没有那么糟糕。
各撑一把伞朝回走时,郝晴忽然问:“倪定,你的动心和什么有关?”
她不是不死心,她已经死心了,郝晴想,任何有自尊的人在倪定这种毫不拖泥带水的拒绝前都会死心的,她只是很想搞清楚。
倪定却避而不答,仿佛是觉得既然早就把事情说清楚了,就没必要再就这个问题一直聊下去。
而倪定确实是这么想的,他从来都认为,除却感情本身,聊感情这件事同样也是一种暧昧,互不熟识的单身男女之间,该说的都已经说开了,那还有什么必要大聊择偶观?
走出几步,郝晴领悟到了倪定包含在沉默里的意味,嘴角自嘲般勾了勾,心情却没那么坏了,心想,对这样一个人动心过,尽管结局是被拒绝,也没她想的那么丢脸。
又一阵风吹来,郝晴步伐顿了顿,回头看清倪定别在身侧、只露出一角的一个银色饰品,有些好奇。
看清是领带夹,她问:“这个能借我一下吗?”
倪定低下头,微微拧了拧眉心,又抬眸,看清郝晴一直抓着衬衫湿了的一角,点了点头。
郝晴道谢,接过那个小巧的领带夹,有些感慨:“没想到你会戴着这个。”
说着,把湿了的部分打了个结,再用领带夹小心夹起——湿污渍不再黏在皮肤上,走路时便没那么难受了。
到达KTV,郝晴先去了趟卫生间准备洗洗手上的黑色水渍,倪定则拿着买好的几把伞,率先到达了包厢门前。
然而,临推门之际,他却没立即进,而是沉默站定了数分钟,直到包间内不再充斥着静谧空气,一首耳熟能详的摇滚乐的声音欢快响起,才终于推门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