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静地坐在车里,待了一会儿。
直到暮色四合。
“我走了。”陆仲说。
“嗯。”
他下车和她挥手,“我看着你走吧。”
“好。”
等赵静训走后,陆仲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他开车的时候,看着后座那个傻不拉叽的奥特曼,捂着嘴发笑。
他以为小时候没得到的玩具,长大后买回来也不会很喜欢。
没想到,真的拥有之后,还是会很开心的。
赵静训,他念着她的名字。
真是超级多管闲事的一个人呐。
跑车开到沧海路的时候,哥哥打电话过来,他接通后,打开电话免提。
“哥哥。”陆仲说。
陆岩松问:“在哪儿?”
“路上。”
“你过来一趟,我这边有些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陆仲问。
“妈妈打电话给你,你不接,让我转交给你。”
陆仲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说:“知道了。你在家还是在医院呢?”
“在家。”
挂了电话,陆仲调了个头,驶向陆岩松家。
陆仲将车停在地下车库,坐电梯上楼。
陆岩松家在15楼,大平层。
按了门铃,出来的是陆岩松的老婆。
陆仲笑着打招呼:“嫂子也在家呢。”
“嗯,你哥哥在里面,进来好了。”俞渝说。
陆仲换了哥哥的拖鞋进去,看到陆岩松在健身。
他随意地坐在沙发上,问道:“哥哥找我什么事儿?”
陆岩松下来,用毛巾擦了一把汗,说:“你的户籍关系弄得差不多了,不过还要你本人去签个字。”
陆岩松十二岁时,陆母又怀孕了。但是,那阵子正是计划生育最严格的时候。
于是,陆母在看得出怀孕的时候,躲在乡下亲戚家里,免得被计生办的人抓去做流产。
她在表叔家里待到十月临盆,最后快生的时候,还是请的接生婆来家里接生的。
怀孕的时候,陆母不出去,自然是没人知道的。
但是,婴儿出生后,哭声实在是太吵,特别是晚上,像一只烧开的水壶。
还是被计生办的人找到了。
既然都生下来了,也不能塞回去。村里的口号是“一人超生,全村节扎。”
男人们面面相觑,指责他们太自私了,怎么能无视国家政策。
最后,陆父被村里罚了八万块钱,这事情才过去。
小时候,陆仲连户口都没登记上,被村里小伙伴叫“陆八万”。
直到有一次人口普查,才把他这个黑户给登记上去。
就连陆仲这个名字,都是瞎取的。
陆家老二,那就叫陆仲好了。
而且,在当时城市里上不了他的户口,只能随乡下户口,登记在表叔户口里。
给别人当了二十几年便宜儿子。
对此,陆仲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反正都过去那么久了,现在城市户口和农村户口没什么区别,农村户口还更值钱一些。”
陆岩松说:“你不能那么想,万一拆迁,表叔家的儿子们也等着分钱,你一个外人,他们也会多想。”
“多一个户头,不是更好?”
“政策不一样了,不看人头,看面积。”
陆仲还是觉得麻烦,说:“我不想去。”
陆岩松说:“你是不是还怪爸妈呢?”
陆仲撇了撇嘴,说:“没有。”
“还说没有呢,都写脸上呢。”
“我没有!”陆仲说。
“行行行,你说没有就没有好了。”陆岩松说,“爸妈也是这个意思,把你户口迁过来,我们一家四口整整齐齐。”
陆仲无语,谁要一家四口了。
他才不要。
当初谁嫌弃他,十几年来把他扔在乡下当个野孩子,一年也就来看一次。
都说有苦衷,那谁没有苦衷了。
“妈妈给你打电话。”陆岩松说,“你还是接一下好。”
“哦,在上课,没听到。”
“嗯,我也是这么和妈妈说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改天在学校请个假,去乡下签个字,然后去这边派出所签个字,户口就迁过来了。”陆岩松说,“哦,对了,要工作日,周六周日不办的。”
“知道了。”
“小仲,哥哥呢,不会抢你东西的,这点你放心。”
“我?”陆仲转过头去。
“爸妈很早的时候就说了,我们对弟弟要好,弟弟小时候没有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我们要多关照他。”陆岩松说。
陆仲心里腹诽,早干嘛去了。
“你看,你上航校,和爸爸说要买跑车,爸爸二话没说就给你买了。”
“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不过呢,跑车外面开开,不要开到学校去,影响不好。”
陆仲说:“我知道。”
“嗯,哥哥话多,哈哈,你别介意。”
“那倒也没有。”
“我们是亲兄弟,你有话尽管都可以和哥哥说的。”
陆仲点头。
“吃饭了。”陆岩松拍了拍他的肩膀,“走。”
晚饭,三个人一起吃的。
陆岩松给陆仲夹菜,“多吃点,你嫂子做的菜很好吃的。”
陆仲埋头吃饭,心里不是滋味,他总和家里人格格不入。
总感觉自己像是个外人,别人再对他亲昵,他还是会觉得哪里少了些什么。
陆岩松是个好哥哥,从来没对他发过脾气。
但是一家人哪有一点脾气都没有的,总会偶尔有争吵。
正是这些争吵,让家里添了一些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