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不用了。”姜生暖鼻子酸涩得厉害,说话时加重了哽咽。
摇着头,把那钱推了回去:
“我这回出去,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家里都靠弟弟,我也不能在爸妈跟前尽孝。咋好意思,还拿你们的钱?”
“拿着吧,妈没本事,给不了你恁多。”罗映银将掌心调过来,也跟着用力抹了抹眼睛。
眼睛朝着外面小院,点着头说:
“妈年轻,跟你爸也还能挣,甭操心我们。你只要照顾好自己,我好好的女儿出去,好好回来就行。再说,你又不是老不回来了,要是啥时候在外面干不下去,就回来。那老沈家还能少你口饭吃?”
姜生暖原本正感动着,悲伤若潮涌立即消减的大半。不怪她匆忙进入了婚姻,因为她根本没有选择。得亏她有先见之明,将来弟媳进门,容不下自己这个大姑姐。
妈妈也疼自己,但再疼,也没松口,说她嫁人了,还能回娘家吃白饭。
姜生暖叹了口气,没接拿钱,就跟妈妈两下僵持着。
“不用了,我出去就是为着挣钱的,不是花钱的。我弟马上也要说媳妇儿了,家里钱也紧张,就着给他吧。”
尽管在婆家的生活,算不上好,姜生暖也没后悔结婚。若一直拖着,在家里当老姑娘,只怕会连累弟弟娶媳妇——谁家闺女愿意嫁一个,婆家还有个大姑姐没出嫁的婆家。
钱本就不多,还得多养一口人。哪怕这个大姑姐能自己赚钱,弟媳也嫌多口人闹心。哪怕大姑姐回娘家勤了,弟媳都要吐槽,更别说长年累月的住在一起,更是招人烦。
“你俩都不要给我!正好,村东头那网吧,我都没钱充了。”姜去寒在那儿嬉皮笑脸,笑得没心没肺。
用开玩笑的语气,掩饰内心真实想法:
“妈,你也不要太担心了,俺姐从前念书的时候,就是第一名。脑瓜好,干啥都错不了。保不齐在外面赚了大钱,回头给咱也盖个三层楼房,不比她婆家这个差。”
罗映银想起这个,就是自己心里的隐痛。当时闺女想读高中,她爸觉得儿子都不念了,供女儿念书干啥?愣是被她爸逼着退了学,让她帮家里干活。闺女为此还闹了两天,最后到底胳膊拧不过大腿。
罗映银至今也不知道,自己当初做的对不对。不过身边的人都这么干,想来也没什么错。
姜去寒见没人搭理自己,不知不觉间飘了,进一步得瑟道:
“姐这么俊,保不齐被哪个煤老板看上,到时候咱还愁没钱花?小洋楼、小汽车,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姜去寒还没说完,就已提前噤声,因为他看见正从楼上下来的姐夫——沈祖霖。
沈祖霖趿着拖鞋,脸色铁青,正从楼梯上下来。
刚才小舅子的话,字字分明,都被他尽收耳底。
他什么都没说,走到岳母跟前,脸上不见和善,只往她面前那杯——方才姜生暖倒的白开水里,又蓄了一点。原本是半杯,这回成整杯了。甚至因为失神,手上没控制好,而使得滚烫的开水浮流浮流的,漂浮在杯顶,还有些漾了出来。
沈祖霖才回过神来,也没去抽餐桌上的纸巾,用手就朝着滚烫的开水上、擦了去。
木木开口,叫了声“妈”。
姜去寒自知理亏,连忙从凳子上站起来,脸上陪着笑,从兜里摸出村头小卖铺里买的烟,递了过去:
“姐……姐夫,我刚胡说八道呢。你也知道,我就这人,管不住自己这张嘴,爱开开玩笑。”
沈祖霖接过烟,叼在嘴里,面无表情又一脸平静道:
“不是开玩笑,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废物,你姐要是能找大款,你能跟着沾光,她也能享福了。”
由于他语气平静,既不是赌气,也没带着一丝愠怒,才更显瘆人。
“你姐生得好,什么男人找不到。”
“也是,但我还是最看好我姐夫,姐,要不你别出去打工了呗,也学人家在网上直播。那些女的卸了妆跟鬼一样,还没你好看呢。”姜去寒见风使舵,直接改了口。像极了墙头草,东风压倒西风,就跟东风混。
“她们好歹有本领,我哪会那些。”姜生暖好不容易将目光,从沈祖霖的掌心收回来,见他烫红了一片,也不知有没有事。
拧起眉心,顶烦弟弟这副对女人评头论足的样子。
“直播也不是谁都能干的。”
“她们有啥本事?天天张嘴不是大哥,就是老铁。还有直播吃蟑螂、吃虫子的,吃啥的都有。只要有人看,啥都干。”姜去寒说。
听得姜生暖一阵犯恶心:“就算没才艺,能坐那里一天,陪人说话,也是种本事。我就不能。”
甚至只要一想,得管谁都娇滴滴地叫大哥,她就叫不出口。她还想别人管自己叫大哥呢。
“我也看出来了,你不把人噎死就行了,让你哄人,跟要你命似的。”姜去寒说。
不死心,又开始出谋划策:“没让你陪人聊,也不是非得扭胯骨轴,你可以直播洗衣、做饭、种地啊。我跟你说,那些直播放羊的、杀羊的、烤串的、卖玉石的……都赚发了。”
“那都是背后有团队的,我们又不会视频剪辑。”沈祖霖说。
他不愿跟她夫妻分居,不代表就能乐意看她在网上搔首弄姿,给那么多男人看。谁知那些男人回家后,会不会幻想着她的模样,把左手当成她,干些最后一哆嗦的事。只要想到这些,就不受控制地血往上涌。
姜去寒倒是没想到这些,悻悻不说话了。
姜生暖没再跟妈妈拉扯,接过了那一把钱,看起来厚厚一沓,其实数额并不大。塞进了自己口袋里。
心底对这个弟弟愈发膈应,她不是生来无私奉献的性子。她对家人好的前提是,家人也爱她。否则单方面付出,毫无意义。弟弟明显只拿她当成工具,想方设法地利用她,给自己谋福利。
“姜家那小子,嘴上也有个把门的吧。啥叫开玩笑?大家都笑了,是开玩笑。只有你一个人乐了,别人觉得不舒服,叫没家教。”谢有妹唯诺在一旁,扣着自己手指,有几分抠搜过后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