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净一微微点头:“嗯,喜欢他。”
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想了解他。
这么容易就问出来了?李尚不由得在心里怀疑,他又注意到宋醒手里的小零食,抢过去放进嘴里,嚼下去问:“你想知道什么?”
刘净一犹豫着问他:“他以前过得很不好吗?”
李尚低头嗤笑几声,说:“一直被骂克死自己亲生母亲的扫把星,你说他过得好不好?”
宋醒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与刘净一相同,不可置信地看向李尚。
他没有给他们任何反应机会,继而说:“很难想象吧,一个孩子而已,怎么可能会过得不好。更何况他父亲不是给他娶了一个后妈吗?他后妈待他又特别好,不应该生活的很幸福吗?”他顿了顿,想起以前,咽下哽咽,尽量让自己平稳的说话脸上还带着无所谓的笑,眼眶有些湿:“这些陈浮从小听到大,连带着吴文怡说过所以不堪入耳的骂词。”
李尚笑几声,声音辛酸苦涩,仿佛在认命:“这些还好,不过就是些骂词。在我和东子都以为这是最坏的时候,轨迹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东子的父母出车祸去世了。导致东子父母逝世的那场事故,并没有赔偿,因为他们没有按照公司的制度,他们本着想多挣钱的想法,走的私活。”
“他们出事之后,欠了一屁股债。那个时候东子十四岁,我和陈浮十三岁,仲西和楠楠十岁。那次,我们俩陪着东子面对那些追债的人,啧,那些人真可怕啊。我差点以为我们就要死在那里了。他们威胁了几句,搬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说几天后还会来,让我们想办法凑钱。”
他顿了几秒,浅酌杯中酒,像是醉了一般,痴笑几声,却止不住话匣,全盘托出:“我们都是未成年,想给人打工人家都不要。东子想了半晌,让我们回家,我都急眼了,问他我们都走了你怎么办?他说他想办法,让我们别担心。”
“哪有什么办法啊,我们连回头路都没了。”
“后来呢?”刘净一问。
李尚的手支着头,略过所有人凝望台上的陈浮,眸光晦滞,反问一句:“后来?后来我和陈浮从家里拿出一些钱,交给东子让他先还债。好听的是拿钱,说白了就是偷,我父母知道了,打了我一顿,钱呢?让东子缓缓,有了再还。我这里还好,陈浮却落难了。”
“通过吴文怡的添油加醋,陈浮被他爹打个半死,差点因为这件事送进少管所。幸好,厉奶奶和郭爷爷知道了,赶过来把所有事拦下来,带着陈浮去医院救治。我想着陈浮至少是亲生的,不会有多严重的伤,我想错了,他爹下了死手,光是住院,陈浮住了大半年。”
“期间,厉奶奶也病了。”
“陈浮出事那天,两个老人是在去体检的路上被我拦下来的。之后的体检他们也没去,就守在陈浮身边,怕他出事。”
“不过,我们都没想到的是,等他出院了,连家都没了。他爹将他赶出来,当着厉奶奶和郭爷爷的面,说钱要不回来,让他也别回来。”
“两位老人打算让陈浮跟着他们生活,东西还没动,辍学在工地干活的东子赶回来,搬着他的东西就回自己家,拦都拦不住。陈浮后来回家,还是东子筹够钱,拉着他,让陈浮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家。可他回去没多久,又回东子家住了,再后来,陈浮他爹在家,陈浮就在他家里住,不在家就回东子家住。”
“其实,陈浮过得一直都不好,从我认识他开始就不好。”
——他一直都是被放弃的那个。
他今天喝的有点多,脸上尽显醉态,挂着的笑意很苦,眼神迷离一刻都没有离开台上那个人。时过境迁,一切看起来都朝好的方向发展,其实是爬出一个深渊又掉进另一个,像陈浮,无论多久,还是渴望被爱。
像赵伯东,背负所有,用一切去赌未来。
像他,像宋醒。不过都是平庸的普通人,什么都不渴求,只求在这个世界努力的活着。等到不再年轻,满头白发,坐在院子里喝酒笑谈膝下的儿孙,那个时候啊……
——回过头看,那些都不过如此。
李尚醉了,趴着睡觉,无意识间嘟囔几句话。酒吧太乱,根本听不清他说的什么。
剩下两人还在吸收李尚说的话,一时间,这里安静无比。
在他们斜后方几个衣着邋遢的人里面坐着一位与他们格格不入的男生。戴着帽子和口罩,很难让人看清他的面容,身着一件黑白拼接的风衣,怎么看都像是两种人。
其中一个人下巴胡茬很重,几天没打理,模样有些狼狈。片刻,他开口询问:“你不接你爸电话,是打算以后再也不联系了吗?”
戴着帽子的男生很冷漠,仿佛在讲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事情:“我没有爸爸。”
他打量几眼,嘴角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怎么说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人,这么快老死不相往来不好吧?那么大的家业等你继承呢,这不比你在娱乐圈混来钱快?”
“李威,我听说你上次差点被抓进去,为了钱,你确定连命都不要了?”他冷笑道。
李威敛起笑容,阴沉的说:“我敢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你面前,说明我的命还在自己手里。而且峰爷还在等你回家呢?我的命肯定留在你回家之后。”
他眼神轻蔑看着面前的人,像是裹着刀子,语言不善:“他还想我回去?若不是他的儿子死了,会想到我?要想我回去,先让我妈回来。”
“你妈死了多少年,你不清楚?”李威反问道。
“正因为我很清楚,所以我永远记得他是怎么对待我妈的。你告诉他,如果他想要早死,我可以去成全他。”他起身准备离开。
李威及时叫住他:“张泽淇,你就不怕老爷子让你在娱乐圈混不下去吗?”
张泽淇头也不回的说:“那正好,孑然一身。回去好送他走。”
李威盯着他的背影,目光忽暗忽明。
他一直盯到张泽淇离开,目光一转往台上望去,忽然看到熟悉的人。眯了眯眼,喝一口酒,侧目往旁边看去,不止一个人让他觉得眼熟。
旁边瘦瘦的人问:“老大,让他走了,我们怎么跟峰爷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