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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怨,报德?(1 / 2)

妖族动情,本就是修行大忌,可当时云姬并不自知,故愈发留恋人间,修行仙道也被她抛却脑后。

可是她也未料到,向来气候温润的临江郡,天灾突然降临。

那年秋末时节,临江郡突降暴雨,半月未停,附近山洪泛滥,尽数汇入江中。

沿江的堤坝不堪洪水冲撞,危在旦夕,下游的村落乱作一团。

修行千年,沧海桑田不过过眼云烟,云姬素未干涉过凡人命数。她嘱咐初化人形的白鲤带领湖中水族尽数迁徙,而白鲤也催促她赶快回去山林避难。

可是,她还是瞒过白鲤赶去了临江郡。

在镇子里,她四处奔走,却始终找不到那个抚琴的少年,她不知他姓甚名谁,不知他家住何方,只能在城镇中漫无目的拼力找寻。

周围四散离逃的人群将她撞倒,她目睹那些跪在暴雨中祈求上天怜悯的老人孩童,目睹那些妇人抱着婴童不知所措痛哭失声,心中亦感万分悲切。

刹那间她看到了那个白衣少年的往后余生,他会因为父母亡故于山洪,孤身飘零世间,受尽磋磨。想到那白玉般清澈的眼瞳,终将在世事无常的折磨中黯淡,她万般不忍。

“快跑啊,决堤了!快跑啊……”

耳边传来歇斯底里的呼喊。

云姬骤然回身,她知道,来不及再找了。

她飞身而起,回到澜江边,只见滔滔洪水冲破堤坝奔流而去,所到之处田园尽毁,屋舍坍塌。

不知道白鲤是否已经带着水族到了安全之处?

不知道那个少年是否已经逃离?

不知道下游的数万百姓,此番天灾之后还有几人留存?

云姬闭上了双目,不忍再看下去。

可无数凄凉的呼救声似乎仍在耳边回响。

“老天爷啊,救命啊……”

“救命啊……救救我的孩子……”

仙道,仙道,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刻,没有那些所谓的神仙出现?

云姬在漫天的悲鸣声中痛苦捂住了双耳。

上天为何如此无情?

如果自己不能成仙,是不是终有一日,也和那些凡人一般,在劫难逃?

为什么这些百姓和自己一样勤勉求生,却只能是这样的下场?

如果,注定都是一死……

云姬慢慢睁开了眼睛,修行千年,不过是惶惶终日,早已了无趣味。唯有临江郡的这些百姓,让她感受到了人间的宁静和美好。唯有与那个少年相伴的三年,每一日,都让她有所期待和欢喜。

如果他们死在了这场大水中,自己必将每日每夜,受尽悔恨和寂寞的煎熬。他们的悲鸣,也将变成无尽的心魔,将她拖入无间地狱。

洪水滔天。

但云姬没有再犹豫下去。

她迎向澜江飞身而起,她不懂御水之术,只能以自身全部的修为化作蛮力,震碎江水两岸群山,滚滚山石尽数落下,堵住了决堤的山洪,迫使江水流向群山沟壑。

妖族擅自改变万千凡人命运,必要承受天罚。

当天雷划破长空降下之时,她已跌落在碎石之上,气力尽失,自知劫数难逃。

湮灭之际,她看到了那个少年,他手持一把油纸伞,孤身站在江岸青山崖前,一如从前。

她看不清他的神情,更不知此刻他心中所念所想。

只是,他会活下去,平安快乐地活下去。

她才想起,终究还是不知道他的名字。

但是那一刻,不重要了。

奈何桥畔等候百年的身影,却在她努力忘却之际,蓦然重逢。

记忆里那个少年清冷淡漠的神情,与眼前陌生的五官重叠交织。但终究,还是有所不同。只因当初那个少年,目空一切,万事万物似乎都与他无关。而此时眼前的这个人,注视她的眼眸中,狠戾可怖。

云姬几乎不敢与他对视。

难不成这就是自己的转世情劫?

可是自己此生乃是在皇家内院寡居终老的命运,即便是命定情缘,也不会有好下场。

她暗暗咬牙心中恼火,得而复失,司命,可真有你的。

你给我等着!

可还未等她细思如何应对,便觉那萧泽的神情又冷了几分。

他既是说出了她的名字和来历,便该是记得那些前尘过往,却又露出这般的神情,云姬突然觉得,他似乎,来者不善。

“原来是你,你终于肯讲话了。”云姬不懂他这意味不明的敌意,故而小心开口。

“重新认识一下吧。在下不才,封号灵泽,掌天下水脉。”

“灵泽仙君!”云姬脱口惊呼,然后忙看了四周,努力让自己镇静。

天哪!

难怪初见之时,便觉得这凡间少年,年纪轻轻却颇有仙风道骨,原来竟是真仙降世!亏自己修行千年,连真仙下凡都毫无觉察,白白错失了升仙捷径!

云姬一时百感交集。

难怪自己在奈何桥边等了百余年,都不曾见到他的魂魄,仙人降世,自也是魂归天界。

难怪他见到自己和白鲤毫无惧色。

而这般种种,她竟从未细细回想,当真是被那孟婆的冥酒醉昏了头。

“昨日见你跪拜凡人的不甘模样,我就猜到了你灵识尚存。陆判和孟婆如此玩忽职守,怕不是地府呆腻了,想去那阿鼻地狱体验一番。”

“跟他们没有关系,是我当日喝多了冥酒,不慎吐掉了孟婆姐姐的迷魂汤。”云姬可不愿连累了孟婆,随口编造了一个荒唐的理由。

“看你如今的模样,凡间数十载,想必过得十分辛苦。”萧泽吐字如冰。

云姬看向自己的双手,满目疮痍,心中再度鄙视陆判的坑骗行径。

“可有悔意?”他徐徐发问。

可有悔意?犹记得当初孟婆也问过她这个问题。她也曾认真思忖良久,然后告诉孟婆,与其惶惶不可终日,不若不计代价拼死一搏,不悔。

可如今,知道了他的身份,这个问题就复杂了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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