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慈离家出走了三天。
这三天里,学校、家里,能出动找她的人全都出动了。
没想到最先找到她的人竟然是闻夜。
他没穿外套出来,见叶慈蜷缩在墙角,冷得抱着肩膀直打颤,眉头一皱。
“你等我一下。”
他迅速回饭店拿了外套,道了句有事就出来了,留下包间里一众目瞪口呆的人。
叶慈还在原地。
不是她不想走,实在是身子冻僵了。
她两天没吃东西,而且只睡了几个小时,这会儿体温过低,神智都有点不太清楚了。
带有闻夜味道的大衣从天而降,一开始并不觉得暖和,呢子的面料扎得她脸上有点痒,厚重的外套帮她挡住风雪,体温终于不再流逝,温度才慢慢回到身体。
她迟缓地抬起眼帘。
闻夜凝着眉目蹲在她身前,沉声问:“能站起来吗。”
叶慈想说可以,但张张嘴,发出的却是牙关不断碰撞的声音。
闻夜眉心皱得更紧。
几天不见,叶慈瘦了一圈,往日透亮的大眼睛也失去了光彩,眼窝深陷,模样憔悴,像路边的流浪动物,耷拉着脑袋,没力气抬头。
胸口那种闷堵感又来了。
闻夜低声斥她:“有什么值得你把自己搞成这样。”
天寒地冻,叶慈知道自己的模样现在有多难堪,她最不想的就是被他看见这副样子,她不要他同情,更不要他怜悯,可被他这样斥责,她却更加难受。
心跟针扎一样,羞耻与悲愤已经分不清楚谁占了上风,酸楚的委屈来得更为凶猛,眼眶涩得发疼,喉咙也跟吞了块铁一样泛着冰凉的腥甜味道。
她只是撑不住,眼睫颤了颤,泪不知怎么就自己滚了下来。
叶慈死死咬着唇,不吭声。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种倔强的模样。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脸都冻紫了。
闻夜不由分说地伸手穿过她的腿弯,拥住她的肩头,不费吹灰之力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叶慈娇小,这样窝在他怀里像个娃娃。
他手臂很有力量,她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掉下去,身上黑色的大衣几乎从头到尾罩住了她,稍微抬眼,她能从衣领的缝隙里看见闻夜冷冽的脸色。
他平时总是一副散漫的模样,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此时严肃紧绷的神色却能看得出担心。
他颈间动脉跳动的节奏穿透毛衣,变得薄弱,安抚似的拍着她的脸颊。
他身上好暖。
像冰雪见到了阳光,化成水,淌了一地。
叶慈被这潮湿淹没,眼泪停不下来。
这几天里无论遇到什么她都没有哭过,现在被闻夜这样抱着,闻着他的味道,他体温暖暖的贴着她,心里那些情绪仿佛有了出口,她埋在闻夜肩上,哭得不能自己。
少女细碎的啜泣在这冬夜里格外凄凉。
不知道她这几天经历了什么,总之不会太好过。
闻夜眼色深重,手臂收紧了一些,大步走向停车场。
他今天特意开了车来。
本来是为了不喝酒,倒是正好派上用场。
把叶慈放进副驾,闻夜绕过车头上车,将暖气开到最大,不一会儿车里就暖起来了。
看着她逐渐缓和的脸色,肢体也不似刚才那样僵硬,闻夜眼底一松,按下启动。
一只苍白的小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臂。
很软,很冰。
闻夜侧眸。
叶慈眼睛哭得红肿,她祈求地看着他,哆嗦着唇瓣说:“我不要回去。”
闻夜没有多问,眉心动了动,倾身过去给她扣好安全带,命令:“坐好。”
-
闻夜带她回了自己的房子。
在城郊。
这片居民区很大,楼也高,但上面亮灯的窗户不多,大约是刚建成,入住的人没那么多。
不知道是第几栋,只知道上面写着四单元。
夜间的电梯一路通行无阻地到了32楼,右手边第一个门,3202。
门一打开,屋子里扑面而来的都是闻夜身上的味道。
暖融融的巧克力薄荷,一吸进肺腑,叶慈顿觉浑身都松弛了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进到一个异性的家,尽管这个异性是她哥哥,但她还是有些无所适从。
进了门,她被安排在客厅里等着,闻夜进房间拿了衣服和毛巾出来递给她。
“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他从在车上开始就是用这种半命令似的冷漠口气同她说话,好像是生着气。
叶慈并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接东西的动作慢了两拍。
闻夜看着她这副迟钝的样子就有股邪火在心头烧,眉毛一横:“傻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啊。”
“哦。”叶慈唯唯诺诺地接过衣服和毛巾,抬脚从他身边经过,不一会儿又停下来,回头问:“浴室在哪?”
闻夜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耐着性子:“左转,玻璃门。”
“……哦。”
叶慈进了浴室,客厅里一时寂静无声。
她今晚是要在这儿住下了,闻夜扯了套新的床品换到主卧,自己的枕头被褥抱去了客厅,弄完想起回来时她说身上没钱,已经饿了好几顿了,便又到厨房里看了一圈——冰箱里除了啤酒就是矿泉水,橱柜里还剩一包泡面。
仔细一看日期,已经过期大半年了。
随手扔进垃圾桶,闻夜还是拿出手机订外卖。
也不知道她爱吃什么不爱什么,热食甜品一样来了一点。
点完退出APP,调出通讯录,手指在秦继伟的电话上停顿片刻,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突然响起。
眸子微动,闻夜接起电话,声音冷淡,没说两句就挂了。
“她在我这儿。嗯。”
手机荧幕暗下,他踱步至窗边,冷白的手指搭在百叶窗帘上,浅茶色的眼瞳